阳光斜斜地穿透木格窗棂,斑驳地洒在青砖铺就的公堂地面上。
公堂正中,高悬着一块漆黑的“明镜高悬”匾额,下方是一张宽大的红木案桌,桌后端坐着一位身着官袍、须发斑白的主审官。
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他手中轻敲着惊堂木,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能震颤人心。
堂下两侧,各立数名衙役,手持水火棍,神情肃穆,宛如铜墙铁壁,将公堂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知府正襟危坐,高坐公堂,一身的浩然正气。这里的官吏衙役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从京城里来的大官。
知府不愧是上过早朝,见过皇帝的人,果然一身的官气!
县衙官差们心里这样想着,眼睛越发的精神。
知府不清楚底下的人在想什么,但他不在乎,因为他一直在考虑右边那位,甚至是上面那位的想法。
太子身穿深色长袍,坐在知府右旁,噙着淡笑,除去年轻,没有什么惹得注意。
太子一副样貌生得与当今圣上其实十分相似,可偏偏眼睛像他生母,一双杏圆眼,多了些柔和,与雷霆威严的老皇帝全然相反。
县衙老爷位子靠后,也是目不斜视。
堂下,一犯人身着囚衣,手脚皆缚,被两名衙役押解至堂中。
啪——
知府重敲手中惊堂木,清脆如惊雷般的声音响彻衙门。
衙门外热闹的围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罪?”知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公堂之中。
引得堂外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心中暗暗惊叹这位大官的官威,却又迅速安静下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柳浮云跪在地上,冰凉的触感通过膝盖传遍全身,但开口的声音依旧平淡:
“问安堂柳浮云。柳某谨遵律法,不知所犯何罪。”
开场与平日的审案无甚差别,连柳浮云的开场白与那些犯人们都是一模一样。
可百姓们却不觉得无聊。
一个是城内有名的大善人,一位是京城来的知府,还有一位钦差。
这么热闹的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知府不由得眉头紧锁,再次敲击惊堂木,喝道:“柳浮云!你籍贯何处?若有半句虚言,定不轻饶!”
柳浮云闻言,沉默一会儿,随即缓缓道,“范阳柳氏,去年随兄——朋友来到金云城,开设医馆,治病谋生......”
自己的那些事早晚会暴露,再遮掩下去,除去多挨些板子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接坦诚。
记录官员边听边记,手中毛笔未有一丝停滞,力求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误。
衙役们则警惕地注视着犯人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所异动。
而堂外的百姓,则是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转折,心中各自揣度。
人群中的胡大娘紧紧攥着衣袖,心中焦急万分。
“天朔三十四年,科举舞弊一案,你可有参与!”知府此话一出,人群哄闹起来。
呦呵,科举舞弊啊,这么大的案子!
想不到这郎中还是个考科举的读书人......
一时间,大堂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人们都安静下来。
柳浮云跪在公堂中央,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这次没有犹豫:“柳某自幼苦读,寒窗十载,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科举之路,虽荆棘满布,但柳某自问,每一步都走得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柳浮云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堂上的每一丝杂音,“舞弊之诬,实属无稽之谈。”
这些话,柳浮云曾说过无数次。但每一次,柳浮云都是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言,他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柳某深知,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关乎社稷兴衰,岂能容得半点虚假?何况,柳某何必通过舞弊取得功名,自毁前程。”
言毕,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柳浮云,你自言与舞弊一案无关,你可曾参加过当年会试。可是在册举人功名?”
“范阳柳氏,当年因柳知予舞弊,贿赂考官,考题泄露,柳氏满门抄斩,为何你又言自己身份乃是此家之子,你究竟是何身份?你可是柳家奴仆?”
知府前些日子认真查过当年柳氏的案子,直到这一代,一家不过四口人,老父老母,一兄一弟。
父母忍辱自杀,悬梁吊死,兄长街头问斩,弟嘛......下落不明。
柳浮云听到“满门抄斩”,眼中划过一丝痛苦。
本以为这姓柳的可能是柳知予的弟弟,下落不明就很可疑,可街里邻居都说他弟弟确实死了。
听范阳那边的人说,弟弟听到兄长被捕的消息后,原本在外经商,着急忙慌得赶过来,不料遭到土匪,被绑走,家里没人交赎金,撕票了。
尸体不知道落到哪个乱葬岗。
要这人真是柳氏二子,那也是个逃犯。
柳浮云,确有此人。柳知予的书童,二人年纪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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