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回荡着一阵泠泠的声音，南以萧单手撑着头，静静听着，当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时，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姨母，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名单。”
茯欢拿出先前的那张纸递给她。
南以萧眉目紧锁，视线在那些个世家的名字上来回流转，其中不乏有几个盘踞在京城内的百年大族。
谋弋......
她的手指在纸上有规律的轻点着，思索片刻，随即提笔在纸上划掉了几个家族的名字。
茯欢注意到她划掉的都是几个势力很大的家族。
“除了这几个，其他世家我会派人去盯着，提前做好防范。”
听到这番话，茯欢不由得问道：“姨母，为什么——”
“欢儿，姨母知道你想说什么。”南以萧打断了她，“世家好比蛀虫，一旦滋养过甚，它就会不断蚕食四周，到最后只留下一副空壳。”
“所以必须在它露出苗头之际，就彻底扼杀。”
“正好我们可以借着谋弋的名头，对其打压。”
打压以及消灭潜在威胁，这是巩固皇权的必要手段。
皇室无法用正当手段进行干预，倒不如借谋弋的手去摧毁一些不臣之辈。
身为一国君王，各处都有人在虎视眈眈，这个位置能否坐得稳，她不得不去考虑。
茯欢深知她的顾虑，可眼下最怕的是谋弋大肆虐杀带来的后果，那些不翼而飞的尸体还不知道具体去向，如若此时再发生一些灭门案，难保不会助长谋弋的气焰。
“姨母，欢儿认为现如今应该让各地加强巡逻和防卫，此事不能拎到明面上，不然会打草惊蛇，另外就是如果就着谋弋的名头对这几家进行打压，万一......”
万一皇室的杀心被这几个世家提前知晓，到时候联合起来反扑，恐怕会引发各地动乱。
万一这谋弋快要达成目的了，死亡人数再添，没人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所以，这几个世家还不能亡。
南以萧缓声陈述：“欢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错过了这一回，下一次就很难动摇其根本了。”
近些年的世家灭门惨案鲜为人知，势力强盛的家族，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底蕴和根基，要彻底拔除就需要一步到位，这其中有任何的犹豫都会功亏一篑。
这样的手段，茯欢曾在史书里面看过，用大规模杀戮对世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从此以后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威胁到皇室的地位。
茯欢无法反驳。
姨母她只是做了一名君王该有的考量。
她们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不能以对错来分。
只不过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罢了。
“姨母......”
南以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欢儿不必再说了，朕既已有决断，这就是懿旨。”
茯欢张了张唇，未说完的话语就这么哽在了喉间。
“欢儿若无事的话就退下吧，朕也乏了。”南以萧靠在椅子上，眉眼疲惫。
此行本就揣着很多疑问没有解决，茯欢还想得到一个答案。
“姨母，方家的那座矿山，可是朝廷默许的？”
闻言，南以萧抬眼看了她一眼，屋内熏香的烟雾在空中留下一丝尾迹，隔着朦胧的烟纱，只见一张红唇微微翕动：“是。”
两厢对视，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可以了。
她已经得到了证实，方家的那座煤矿的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本来她还想问问关于祭神的事情，但再继续追问下去，既违背了姨母的意愿，又难免有些逾矩，还是改日再说吧。
“姨母好好休息，欢儿告退。”
茯欢俯身退下，还没踏出殿门，南以萧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有些事朕了解得不深，藏书阁或许可以解答一二。”
堂堂帝皇又怎能看不出谋弋所行之事和祭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茯欢回过身，看向了坐在正中央的女子，肃穆威严，身后成堆的书架如同垒砌的砖墙，而她硬生生以一己之躯筑起了一个国家。
那双往日里充满慈爱的眼眸，此时此刻变得深沉而又陌生。
像是承诺，又像是嘱托，南以萧缓缓道：
“欢儿，终有一日你是要坐上这个位子的。”
到那时，整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
茯欢迎着日光，从台阶上走下来，心情不似刚进去那般轻松。
总感觉有堵无形的墙出现在了她和姨母中间。
夙尧并不在殿外，不知去哪里闲逛了。
问了一下杨嬷嬷，原来这厮跑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红梅还未落败，满园都是清冽的梅香，夙尧今日穿了一袭红衣，倒让她难找。
“夙尧——”
林中久久没有回应，茯欢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厮到底搁哪去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眼神一黯，转身袭向来人的喉咙，却撞见了夙尧含笑的眼睛。
“未婚妻一见面就想与我亲近，倒让我有几分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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