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界第二世轮回开启的瞬间,青铜塔门的缝隙骤然裂开一道幽暗的裂口,仿佛通往永夜的深渊。
潇湘华彩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衣袂在撕扯的时空乱流中猎猎作响,可她却没有像吴界那样被碾碎身躯,成为一摊血泥。
她本就是早已踏足道境的修士,轮回的法则对她而言早已失去束缚的意义,可这塔门内的威压,却远非寻常道境所能抗衡。
万种法则之力似天倾岳倒而来,压得她的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连周身流转的道韵都有些滞涩不动了。
无比可怖的威压几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被她以虚实转换之法艰难地分散开。
她的身影在法则风暴中若隐若现,时而凝实如玉,时而又虚幻如烟,每一步前行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沉沦。
就在这混沌的暗影里,她看到了无数被困死在轮回里的骷髅,那些白骨空洞的眼窝里仿佛还残留着未散的执念,无声地诉说着千百世的痛苦与不甘。
而就在那些白骨的最外围,她看见了吴界,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身上再不见半点法力与仙气的痕迹。
唯有浓烈的死气与轮回涅盘的晦涩道韵缠绕周身,整个人宛如一尊早已冷却的石像,随时可能化作这轮回中又一堆沉默的白骨。
那一刻,潇湘华彩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有根无形的弦在心底骤然绷紧,痛得她指尖发麻。
她望着吴界那毫无生机的模样,凤眸中流转的不再是往日的淡然,而是近乎执拗的坚定,银牙紧咬,连唇瓣都被咬出了点点血色,却浑然不觉。
“我不会让你成为一堆盘坐在这里的白骨!”低低地呢喃,声音很轻,却似一道利刃,划破了轮回的死寂。
潇湘华彩顶着那足以让寻常道境修士瞬间魂飞魄散的威压,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她的足迹在法则与光芒铺就地面上留下浅浅的印痕,每挪动一寸,身上的道韵便暗淡一分。
可那双眸子里的光芒却愈发炽烈,像是寒夜中不肯熄灭的烛火,执着地照亮前方的黑暗。
轮回,本就是天地间最残酷也最玄奥的力量。它能铸就不朽的道果,也能将千万年的修行化作泡影。
转世越多,执念便越深,灵性越蒙,成道的希望便如风中残烛,愈渐渺茫。
对凡人而言,道,是遥不可及的星尘,悬在浩渺的宇宙深处,看不见,摸不着,想要握住它、成为它,难如登天。
而此刻的吴界,正一步步滑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是此刻唯一愿意拉住他的人。
如果说这世间真有谁超脱轮回之力,不被因果缠身,或许唯有冥王传人辛锦乐。
千世轮回,万劫不灭,纵使魂魄破碎成千万片,仍能以一缕恨意重聚真我,逆着天命的轨迹归来。
可她潇湘华彩,没有辛锦乐那般逆天的执念,她有的,只是此刻刻在骨血里的坚定。
她对吴界的感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亏欠,终是结成情丝,割舍不下。
事实上,经过外面九千丈白骨之路的苦修,潇湘华彩的修为早已臻至临界,仙力凝练如汞,对道的掌控也到了破境飞升的边缘。
可她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因缘如锁,早已将她与吴界紧紧缠绕,这既是她的牵绊,也是她的道。
若这便是命,那她便以这残躯为刃,以这执念为盾,撞碎命的枷锁,哪怕前路万劫不复,她也认了。
她的身影在幽暗的塔门内愈发渺小,却依旧坚定地朝着吴界的方向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向天地宣告。
纵使轮回如狱,她也要护他周全,哪怕耗尽自身道果,也在所不惜。
淅淅沥沥的雨水,像一条条无法被斩断的因果丝线,从三清观的飞檐向下流淌着,在青石板上积成细碎的水洼,映着观中摇曳的烛火与檐角悬着的铜铃。
两鬓斑白的老道士浑身是血,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骼上,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裤脚往下淌,染红了脚下的青石。
他单臂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襁褓边缘已被蹭得有些破旧,婴儿却在哭声中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机。
另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被风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顺着缺口滴落在他肩头,与血水混在一起。
他一步一步走回观中,脚步沉重却坚定,每一步都像在叩问这乱世的苍天。
适逢三国争霸的乱世之中,总有数不尽的鸡零狗碎,刀光剑影与尸骨残骸成了这世间的底色。
山下村落遭遇马匪洗劫,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把夜空的云都染成了刺目的红色,连远处的山峦都被这血色映得轮廓模糊。
老道士本在观中静坐,闻得惨叫声与火光冲天的异象,立刻冲下山去,脚踏泥泞,心急如焚。
可终究已经晚了,村落里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冒着余烟,尸骸散落各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连飞鸟都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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