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师姑娘抿了抿唇，把自己撇开一点：“嗯……不是我说的，是卦象说的。”
季鸣月惊讶过后就是抵不住的好奇了：“什么意思呀？怎么回事呢？你快详细说说！”
卦师姑娘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近了、把她几乎要围起来的三个人，顿感一丝压力，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你、你们可不能说出去，我我、我是看在你们三个是好人的份上才……”
常许微微笑：“说了那两位也不信的，你放心吧。”
卦师姑娘心想那也是哦：“嗐。好吧……其实这也是我师父不让我算未出世孩童之命的原因，因为来求卦的人多是来问一个结果，有不少人想要闺女或是儿子，若是肚里的孩子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地将其去掉。”
季鸣月知道，古代也有打胎药，比如影视剧中常见的麝香之类的。
“也有知道肚里的孩子是个不成器的，日后不会有什么出息，所以不想要的……总而言之，但凡你的卦毁了他的期待，他便会心有芥蒂。”卦师姑娘顿了顿，继续说，“可有些客人脑子转过弯来，就会换一种方式问，就像刚刚那对夫妻，问的便是自己的子孙福。”
“他们想得很简单，认为个人的子孙福其实就是指将来的儿孙是否有成就、是否能好好赡养他们，这也算是一种旁敲侧击的问法。只是，唉……”
不知为何，卦师姑娘又叹气了：“一般情况下，只要那孩子是个寻常人，我就会说他们有子孙福分，晚年有人赡养、不怕孤苦伶仃，可那两位……那两位……”
她压低了声音道：“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噻！”
“嚯！”季鸣月瞪大眼睛，“这么严重那，这你都不说呀？”
“我、我说了呀。”卦师姑娘怼怼手指头，“我不是说了他们没有子孙福嘛，本来还想多说一些的，他们不信我，我怕我再说多一点要被打噻。而且而且，那肚里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就是想法子把孩子弄没，那个大姐也是九死一生……”
常许双眸有些黯淡，他追问道：“不知那肚中的孩子是有何问题？”
卦师姑娘道：“卦象上说，这人乃是恶鬼投胎，余孽难消，之后手上会有不少人命噻。而且自小性情顽劣暴躁、不学无术、难以管教，与寻常人不同，自私自利，对亲生父母都是无情的！哪能再谈孝顺呢？”
“唉噻唉噻，”她说到这里还摇摇头，有些同情，“我看过那么多人的命，大多晚年悲惨的也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算是少见的……生不如死的命了。”
季鸣月：……？
等等，怎么越听越像是那个什么……
超雄啊？
她张了张嘴：“那孩子是个男的对吧？”
都说到这里了，卦师姑娘也不差说个性别：“是个男娃，你怎么知道？”
季鸣月瞪眼：“我怎么不知道？我一听就知道！这这，你应该劝他们把孩子打了呀！”
“这怎么可以呢？”卦师姑娘连连摆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和怜悯，“那是一条命啊。”
“你没搞错吧妹儿，”季鸣月看她单纯的模样，顿感头大，“这可是超雄……不是，我是说，这种孩子长大了，那是会危害社会的！你不也算出来了，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吗，你觉得就他家那几口人够他杀的吗？”
方景星也吓了一跳，喃喃道：“怪不得就算已经有了一个懂事的女儿……也没有子孙福……”
因为很可能那个女儿也会遭到黑手。
卦师姑娘见她这么激动，也有些着急了，但她还是摆摆手，努力解释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劝他们把孩子杀了的，这因果我背不起……”
“什么因果……好，就算你背了因果，这也是好的因果，”季鸣月不懂这些算命的，“你想，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你是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季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因果也不是这么算的。”卦师姑娘摇摇头，一脸认真道，“不是行了好事便能有好因果，做了坏事就一定会有坏因果，若是世间事能这么简单，何来阴差阳错呢？”
季鸣月脸色慢慢冷静下来，但觉得心口里还有一团火在烧，这不是怒火，而是一种……她也说不明白的火气，她愣神道：“你前两句话还说，你做这行是为了帮助众生。”
“是众生，”卦师姑娘颔首，“那个坏小孩也是众生。”
季鸣月：?_?
她想说“可是他活着就会死很多人啊”，可是这个问题刚冒出头，就让她想到了着名的电车难题（救一个人还是救五个人）。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那个坏小孩还没杀人。
就是起码从现在的角度看，他是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这不对，受过现代教育的季鸣月当然不认同这个说法，她很快就神志清醒地反驳道：“你说错了，它不是众生，它还没出生，它不算人，而且也没有受到律法的保护……杀了它，这是在趋吉避害。”
“你在说什么，季姑娘？”卦师姑娘圆溜溜的眼睛里是不解，“怎么不是人噻？”
常许在边上默默地说：“看那位妊妇（孕妇）的肚子，其中胎儿已成人形。”
“不对，这不一样。”季鸣月还是斩钉截铁的，“你们算命是预测未来的，不能只看眼前之事，想想他之后会造多大的罪孽，会有多少无辜性命惨死他手？不说别人，那对夫妻，还有他们的女儿，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你好好想想，”季鸣月拉住卦师姑娘的手，“你是说了要帮助众生的，那种杀人的禽兽……就算他现在不是，但他十有八九会是，难道不该尽快除之？”
卦师姑娘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思考她的话，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道：“也许旁的门派会劝吧，但我不会劝的。师父说了，帮助众生是告之其将来命运格局、使之趋吉避害，决定是他们自己做的，我不该插手他们人生。”
“算命占卜之人，不可乱入他人因果，要帮助众生，首要之事是要独善其身。”卦师姑娘说，“万事皆有注定，尊重他人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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