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辻政信,后宫淳的嘴角抽了抽,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名字:“那人是个疯子,只会用军刀比划地图。”
“疯子有时看得准。”陈振华慢悠悠地说,从包里掏出张东南亚地图,用红铅笔圈出马六甲海峡。
“他说要南下取东南亚的石油,您觉得呢?”笔尖在地图上滑动,“这里的石油比东三省多十倍,够联合舰队烧二十年,比跟苏联抢西伯利亚的冻土强多了,不是吗?”
后宫淳的喉结动了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铅笔尖移动。他想起陆军省争论了十年的“北进南进之争”。
北进,可夺取苏联的资源,却要面对严寒和强大的红军;南下,能抢占东南亚的橡胶、石油,却会与英美为敌。这个困扰日军高层多年的难题,此刻被眼前的中国军官轻描淡写地摆上台面。
“军部的战略是北进,解决苏联的威胁。”后宫淳硬邦邦地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地图边缘。
“威胁?”陈振华笑了,从怀里掏出份译电稿——那是从日军侦察机残骸里找到的情报,“苏联的T-28坦克能在草原上开60公里,你们的九七式坦克跑40公里就得抛锚。今年张鼓峰战役,你们的坦克像纸糊的一样被打烂,忘了?”
炭火盆里的炭块“啪”地裂开,后宫淳的脸色瞬间涨红。张鼓峰的惨败是日军的耻辱,也是北进派心头的刺——五千精锐被苏联红军围歼,坦克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我从共产国际的朋友那得知,希特勒在罗马尼亚囤了五十个师,目标是斯大林格勒。”
陈振华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一个惊天秘密,“那里有苏联40%的石油。你们要是现在跟德国签个密约,等德军打到伏尔加河,你们从满洲里出兵,东西对进,苏联的亚洲领土不就到手了?”
“东西对进”四个字像重锤敲在后宫淳心上,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急促地敲击——这是日军参谋思考时的习惯。
如果真能与德国夹击苏联,不仅能报张鼓峰的仇,还能夺取海参崴的军港、库页岛的石油,北进派的梦想就能实现...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后宫淳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知道陈振华在挑拨,却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至于南下...”陈振华又圈了圈马来亚,铅笔尖在“新加坡”三个字上顿了顿,
“可以先让海军试试水,占个新加坡,那里的橡胶比海南岛多,还能掐断英军的补给线。等苏联垮了,再调陆军去占爪哇的油田,两头不耽误。”
他把地图推过去,“这是我给您的‘建议’,信不信由您。”后宫淳没接地图,却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们想专心打蒋介石。”陈振华说得半真半假,眼神却始终盯着对方的反应,
“你们去北边跟苏联耗,去南边跟英美闹,我们正好收拾掉重庆政府,岂不两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茶凉了,我让看守再给您换一壶。哦对了,您的信会按时寄出,包括咱们说的这些‘战略思考’。”
离开俘虏营时,雪又下了起来。陈振华裹紧军大衣,雪片落在肩头,瞬间就化成了水。他回头望了眼监狱区的岗楼,探照灯正扫过兵工厂的烟囱,在雪幕中划出一道道光柱。
“给包头的陈主任发报。”他对跟在身后的黄参谋长说,手指在雪地上写下“150mm榴弹炮”几个字。
“让特种钢铁厂建设加快进度,重点炼制火炮的钢材,尤其是炮身钢的淬炼工艺,让苏联顾问亲自盯着。”
通信员掏出纸笔记录,笔尖在寒风中有些发颤:“师长,您真觉得后宫淳会信这些?”
“信不信不重要。”陈振华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脚印深达脚踝,“重要的是他会把这些写进信里。日军参谋本部里,北进派和南下派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就缺一把火。”
他忽然笑了,“咱们这把火,既能让他们内斗更凶,又能给咱们争取时间——等他们吵出结果,咱们的骑兵旅和炮旅早就练熟了。”
走到机床车间门口时,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陈振华推开门,只见老工匠正用卡尺测量刚造出的机枪枪管,灯光下,六条右旋膛线清晰可见,像艺术品般规整。
“陈师长来得正好。”老工匠举起枪管,眼里闪着光,“您看这膛线,比小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还均匀!”
陈振华接过枪管,对着灯光细看,膛线的螺旋角度分毫不差。他想起三天前战士们清洗零件时的样子,想起李师傅在地基里塞耐火砖的专注,想起王班长攥着侦察机照片的紧张——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正是太原兵工厂最坚实的骨架。
“试射了吗?”他问。
“刚试了五十发,没卡壳,精度也够。”老工匠递过靶纸,上面的弹孔密集地分布在靶心周围,“就是子弹得跟上,现在库存的不够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