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靠一个铅，肯定行不通。
但如果只把它当作内衬呢？
反应过程需要用到的是铅的稳定性，只要能做容器就行了，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将其打造以铅为芯，外侧则用强度高的物质塑形。
比如……钢铁！
钢铁夹铅心，就可以同时做到坚硬、稳定了。
不过，钢铁对于任何城市来说都是稀缺物资，因此林恩稍微做了个本土化的置换，改成了木质外壳。
木头作为主体框架，内部则衬上铅室。
而且这么做有一个好处。
之前受限于陶罐的笨重以及玻璃的不耐压易碎，反应容器往往都没法做得太大。
这就导致，万一真要规模化生产，那场景大概率是几百号工人，各自抓着一个玻璃反应容器，不停地捯饬。
但铅室却能够解决这一个问题。
借助木质外壳，他们可以制作出更多、更大的铅室，从而进一步提升生产效率。
理论上，一个铅室就可以达到十几立方米，甚至由于木头和铅室都没有材料本身的限制，暴力一点的话，扩张到数百上千立方米也不成问题。
当然，目前林恩肯定还是以求稳为主。
因此小小地挑战一个十立方米就行。
而这一想法直接让霍尔激动到差点蹦起来。
木头+铅室……这简直是完美的组合！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好像已经窥见了化学之门里的一丝真想，但距离林恩却仍有很大的差距。
说的直白一点，霍尔就像是带着镣铐跳舞，他所言所思所行，都过于迂腐与陈旧了。
但林恩却天马行空，思维仿佛不受束一般，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比如铅。
霍尔刚才也短暂地想过铅，但由于铅强度低，直接就放弃了，转而去寻求同时满足“强度高”“稳定”的新容器。
而林恩的做法却是——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强度不够，那就想办法提升强度！
这一刻，霍尔隐隐约约有种明悟的感觉……或许这种思维方式，才是他与林恩之间那真正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
下午时分，铁匠、木匠们合力协作打造的木壳铅室就完成了。
而林恩也在这段时间里，把铅室法制硫酸的化学过程给霍尔讲解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教授对象也包括负责这一炼制的学徒们。
工艺倒是不复杂，有基本的化学知识就能想明白了。
而且操作无脑到了极点。
就是直接在铅室内加入硫磺和硝石，然后倒入一点淡水、加热，这就完了！
跟煮汤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汤料换成了硫磺和硝石，锅子变成了铅室。
因为步骤过于简单，因此在容器锻铸完毕之后，学徒们就已经开始干活了。
傍晚时分，白鸽城炼制出了第一瓶硫酸。
当然，这只是根据铅室法原理，从原理上推测“可能是硫酸”的东西。
到底是不是，以及浓度如何，都没个准信。
“要检验硫酸根离子很简单，酸化实验环境，排除碳酸根的干扰，然后加入可溶性钡盐就行了。”林恩微笑道。
霍尔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那么，钡盐从哪儿来？”
“……好问题。”
虽说通过梦境中获得的工科狗经验，成功找到了铅室法，但他对化学的许多认知，都建立在现代化学体系之中。
检验硫酸根就是用可溶钡盐，可溶钡盐就直接去实验室取……但到了中世纪，还真不好搞。
还是得回归到最原始的来源——矿石。
用于检验的可溶钡盐主要就是氯化钡了，目前的做法，就只有从矿石中提取。
方法倒是不难，对洗涤后的矿石进行煅烧，就能得到钡盐。
还有加热洗涤液法、还原法等等。
不过……钡盐不钡盐的不是重点，林恩也不可能专门为了检验硫酸而去开一条产线。
毕竟本来就人手不足，而钡盐的实际作用评级比较靠后，肯定是不可能考虑了。
“符合酸液的性质，它就是硫酸了。”林恩最后说到。
这方法肯定是靠谱的，产物中也不包括硝酸，不可能出错。
霍尔也没有怀疑。
毕竟从反应式来看，的确只可能出现硫酸这一个结果。
“真没想到，化学反应式竟然还能这么用！”霍尔依旧为铅室法而惊叹。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这些式子有种和谐的美感，但却只能依葫芦画瓢一般模仿。
但林恩却让他知道了，化学式与反应式的存在，就是将不可知的事物变得可知，将无法获得的产物制取出来！
他正要兴高采烈地回去记下这些方程。
但转头一看，却发现林恩依旧皱着眉头。
不是，铅室法都已经比当代的干馏法领先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不满足吗？
这还是人吗！
霍尔心里头痒痒，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林恩点了点头。
“制取效率还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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