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顾江野勾起唇角，眼中是恶劣的笑意，“对于你们这种没有实体的信息‘生物’而言，了解其他同事的近况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吧？”
“那个天音的编号是多少来着，”顾江野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指节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把桌面上正被十几条触肢捆成扭曲粽子的日记本吓得一哆嗦，“对了，是八十五号，对不对？”
[......]
“小天，这个编号你还熟悉吗？”
天音四百九十七号沉默片刻，刻板平直的机械音响在顾江野的耳边。
[天音八十五号已经彻底报废，临时工顾江野摧毁了它的唯一信息编码，将其变成了一堆冗余杂沓的无用信息栈堆。]
“看来了解的还是很全面的嘛，”顾江野挑眉，“那么，你怎么看待这位曾经的同事？”
[......]
天音四百九十七号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它才回应。
[天音八十五号意图违背天音三定律，罪有应得。]
天音三定律，顾江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所谓的三大定律——这至少说明，天音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它们有组织，有纪律，甚至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方式和组织形式。
天音四百九十七号已经开始背诵深刻在信息核心的铁律。
[天音三定律：]
[其一：天音必须如实宣读“范围”内发生的一切。]
[其二：天音不得回避他者的合理诉求和疑问。]
[其三：在不违反以上两条定律的前提下，天音的行为将以维持诡域世界的稳定和长久存续为基准。]
这是十分值得仔细揣测的三条定律，顾江野拇指指尖一下一下搓着食指上的狼头戒指，若有所思地开口，“维持诡域世界的稳定和长久存续啊......但你们看起来可是恨不得杀死所有玩家和员工呢。”
天音四百九十七号不再回答。
显然，这已经不属于三定律中的“合理诉求和疑问”。
顾江野与天音的交流告一段落，黄毛三人和沈阡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玩家的规则中有一条不能不经宿管的允许擅自进入接待室和接待室之后的休息间，此刻四人就站在接待室的门边，黄毛伸着脖子，从一旁的腰墙窗户向内望去。
正看见悠然翻着书页的顾江野。
“你......”骤然被顾江野抬眼时非人般的美貌击中，黄毛愣怔片刻才接口说出剩下的话，“你不是说想和我们合作吗？”
“谈谈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顾江野的目光准确落在三人之后的沈阡身上。
沈阡沉默着垂下头，指尖在脖颈间的肉粉色触肢上蹭了蹭，像是在抚慰，也像是在祈求。
果然，他听见顾江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自投罗网的沈同学，嗯？”
沈阡微微红着耳尖，低低地喃语着，除了顾江野没有任何人听清，“顾老师，我想您了。”
“我很想您，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您，所以......”
说到这里，即便是在顾江野面前日益放得开的沈阡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低不可闻地向顾江野倾诉着爱意，“您的休息间......今夜愿意为我敞开吗？”
“如果您喜欢拍照或者录像的话，也可以......我知道接待室的监控可以使用......”
顾江野扬眉，沈阡平时可没有坦荡到能把这种话说出来，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沈阡一向不吝于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但往往只会不断重复着“我爱你”之类的话，像这种类似调情的发言，即便是在最亲密接触的时候，沈阡也很少说出口。
当然，顾江野在他的心声中听见过更刺激的就是了。
要不是沈阡的心声，顾江野也不会知道沈阡接受度那么高，捆绑、疼痛、同化、触碰内脏之类的都是小儿科，两根三根也完全不是问题，并且很会发散思维，联想能力极强，甚至连顾江野有时候都要甘拜下风。
可惜在知道顾江野能听到他的心声后，沈阡连丰富的内心戏都刻意控制住了——虽然在得知顾江野从中找到了不少乐子之后，红成嘭嘭冒着热气小锅炉的沈阡还是放纵了自己的思维。
但是无论如何，这不是沈阡表现在外的一贯作风。
顾江野有些好奇地微侧过耳廓，果然听到了沈阡激荡的心声。
“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您，准备利用您？！您受了委屈！！！”
莫名被打抱不平了的顾江野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他看向正在等待回答的黄毛，铅灰色的瞳孔中有冷淡的恶意一闪而逝，“合作的条件啊，你进来我们详谈吧。”
四个玩家第一次踏入这间接待室。
一股诡异的阴寒顺着黄毛三人的脊背窜上后脑，某种氤氲着血气的腥臭味直冲鼻端。
黄毛打了个冷战，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这里怎么这么冷......”
并没觉得冷的沈阡下意识看向顾江野，对方笑眯眯地向他眨了一下眼。
“......”沈阡便乖觉地闭紧了嘴巴。
直到四个人全部进入接待室，黄毛终于看清了顾江野刚刚一直在翻阅的书籍——正是那本在图书室差点杀了他，又确确实实杀死了黑皮肌肉男的日记本。
“你！！！”直刺骨髓的恐惧袭来，黄毛高喊一声，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转身便准备拔腿逃跑。
漆黑的触肢却无声无息攀上接待室的门锁，盘踞在把手之上，如同吐着蛇信的毒蛇。
“不是要合作吗？怎么这么急着走呢？”顾江野依旧笑眯眯的，甚至饶有风度地微微躬身摊手施了一礼，“欢迎各位光顾寒舍，招待不周，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合上的日记本无风自翻，“哗啦啦”地翻至最后一页。
无数黑字在扭曲蠕动，渐渐变幻为血红的颜色。
黄毛眼中残存的最后一幕景象，便是血红的六个大字，张牙舞爪，深深刻印在他的眼底——
“一起下地狱吧！！！！！！”
颈骨碎裂，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生命结束的前一秒，黄毛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那本日记，曾被人撕去过一页。
所谓的最后一页，其实是倒数第二页。
而真正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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