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牧心间荡过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好半晌，他才听见自己很轻地应了一声。
而后迈开脚步，在他椅子旁的地板上坐下。
扬起头，黑眸定定地望着眼前之人。
叶珩垂眸与他对视，看他光着脚坐在地板上，眉头一蹙。
修仙之人从修炼起就开始锻体，这样其实也不碍事。
只是他作为个现代人，对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把鞋穿好。”
谢牧眨了眨眼，沉默地起身，取来鞋子穿上。
这回他那像被吓到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一样，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叶珩身边。
叶珩这才略感满意。
手指划过他的发丝，灵力在掌心流转，将其发丝上的水汽控制着撇去。
少年发丝光亮，手感柔软，与上好绸缎也不相上下。
“嗯，好了。”
他动作很快。
对于一个单水灵根，御水是基本操作。
谢牧：……
他只感觉一股温暖的灵力在发间流转而过，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那股温暖就消散了。
然后他的师尊就跟他说……
好了？
他眯了眯眼，瞥了眼房间的一个角落。
“聚灵阵在床边，灵石里的灵气用完了，你自行更换。”
叶珩说着起身，给他留下一小袋灵石便出了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谢牧才微微变了脸色。
“哎！”
角落传来一道声音，脆生生的，轻灵又活泼。
“你师尊好呆啊！”
谢牧冷着脸，走过去把那面铜镜掏了出来。
虚幻的身影从镜中飘出，隐隐可见他衣服上多了一道缝合的补丁。
洛一飘到桌子上：“不过他对你是真好。”
“自然。”
谢牧抬手将头发束起。
若非叶珩，他也不会有现在。
只是他师尊从前虽然也关心他，待他却没有如今这般亲厚。
更是从来不会想到要替他烘头发这种小事。
虽然过程与他想象的略有出入，但他仍旧甘之如饴。
洛一托着腮，不太走心地宽慰了句“慢慢来”，就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好几枚灵石，塞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谢牧见状，把那袋子拿了过去，换了另外一袋自己历练换来的。
洛一盯着他，笑得满脸揶揄。
谢牧神色未变。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早已习惯了这人的调侃，拿出惯有的沉稳与内敛，兀自去了榻边修炼。
修真无岁月，转眼便到了秘境关闭的那一日。
叶珩这三日偶尔出门，都没看到席於跟谢牧的身影，便也窝在房里看书打坐，来打发时间。
每每这个时刻，他才终于有点换了个身份在活着的真实感。
——上辈子的他可从没有这么悠闲的干过什么事情。
直到外头传来动静，他才放下书开门。
“师尊，”谢牧仰头望着他，“今日秘境出口要打开了。”
青冥秘境五十年一开，一开开十日。一旦进入秘境，除了三宗的传送法阵，须得等秘境出口开启才能离开。
而里面的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便会被关在秘境内，直至秘境下次开启。
之前叶珩还觉得这种地方很方便用来干坏事，但真正走了一遭以后，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鬼地方谁困住谁倒霉！
“嗯，走吧。”
作为掌门，既然露了面，自然要去出口接应。
他踏出门外，对面的房门也“嘎吱”一声打开，玄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席於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眉宇间冷意不散，气势惊人，积威甚重。
“走吧。”他开口，嗓音冷沉。
叶珩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修为又精进了。
想来也是，此次在秘境中，他得了两个传承。
虽然这两个传承都与他大道背驰，但对于席於这般天才而言，披沙剖璞，定能从中领悟到其他法门。
席於与他对视，那双紫眸在未运转功法时，是偏深暗的，不仔细看，便与常人无异。
他眸光应是平静的，但他那略带一点打量的眼神，却莫名让叶珩觉得他含有深意。
像是在骂自己：没有长进。
叶珩扯了扯嘴角。
谢牧立在一旁静看着两人对视时，彼此眼波中的情绪流转，默默紧了紧拳头。
三人下了楼，底下众弟子早已准备完毕。
见到几人纷纷行礼。
“出发。”
寒凉的声音如利刃，划破大堂的宁静，却给人以心安之力。
众弟子一起应声，随着三人离开。
到了荒野，众人远远地能够看到小清风门进门的方位上空，一道玄色身影凌空盘坐，气息内敛，不怒而威。
赫然与众人眼前的席於仙尊一般模样。
那道身影察觉到众人靠近，睁开眼望了过来。
那双眼睛沉水无波，漆黑无比，虽无灵魂，却依旧威势不减。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之声。
叶珩挑了挑眉。
大概是跟仙尊本人待得久了，他倒觉得这具分身傀儡实在不够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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