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亲自上前搀扶起陆文斌和张让, 从二人深陷发黑的眼窝,便可看出二人这些日子的日夜辛劳。
二人在后方监国, 其中辛劳程度丝毫不亚于在前线的他。
“陆大人, 你莫要觉得愧疚,你做的对。”
“ 南晋可亡,天下不可亡。”
“丢了邺城,三分之一个中原江山便落入蚩冥手中。”
“邺城对于我南晋来说是一座帝都,可对于中原来说, 只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雄关。”
陆文斌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纵使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 可眼中那股傲气,却如长虹贯日。
一句‘南晋可亡,天下不可亡’,胜过多少古来帝王。
“陛下.........”
陆文斌 开口之后,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忠心, 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楚弦。
南晋快要亡了, 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大秦、魏国、蚩冥,三方齐聚南晋,南晋已经不能称之为国。
楚弦知道陆文斌想要说什么, 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没有说话,折返做回案前。
“张大人,只要朕还坐在龙椅之上,南晋便还不曾灭亡, 朝廷运作一切照旧。”
“但凡有扰乱民心者, 投机取巧者, 一律严惩不贷。”
“是,陛下。”
张让离开后, 楚弦又将目光落到陆文斌身上。
“陆大人,你即刻持朕圣旨, 向北迎秦军南下。”
“务必在邺城被攻破之前赶回,拜托了。”
“只此去,陆大人注定会成为祸国之臣,你知道的,南晋多文人,这种事情免不了。”
陆文斌哈哈一笑, 浑然不在意。
“ 陛下, 若是微臣在乎这些身前身后名, 就不会向秦求援了。”
“能遇到陛下这样的君王, 微臣实乃三生有幸。”
楚弦 拍了拍额头,苦笑出声。
“遇到一个亡国之君, 还三生有幸, 应该是倒霉透顶才对。”
陆文斌不这样认为,亡国之君常有,像楚弦这般有远见, 有气度, 有血性的年轻人却是极为少见。
楚弦亡国,实乃大势如此,不给他丝毫逆转的机会。
若是给他三五年的时间,未必会如同当下这般。
“陛下不输于任何人,只是输给大势,任何帝王站在你的位置,恐怕都难破局。”
“陛下能做到当下这般,已经胜过多少帝王。”
如今说这些,一切都是徒劳, 楚弦揉了揉太阳穴,将圣旨写好,盖上印章,郑重交给陆文斌。
除让各州不得阻拦的圣旨外,楚弦还另外以南晋皇帝的身份,补了一份求援书。
此外,还单独给顾浔写了一封信。
交代完毕之后,他起身亲自将陆文斌送出殿外。
“陆大人, 一路小心。”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陆文斌离开后,楚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父皇, 若是你在天之灵看到如今山河破碎 的南晋, 是不是会很失望。”
“弦儿真的尽力了 ,可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也想过不能地下南晋高傲的头颅,奈何前有狼,后有虎, 南晋儿郎纵使死绝, 也难改变结局。”
“弦儿救不了南晋,但还可以为救天下尽一份力,你一定不会怪弦儿的,是不是。”
昏暗的灯光摇曳,年轻人没有了并州城头的英勇, 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蜷缩着身躯,不停啜泣。
恍惚间,就连那一束驱散黑暗的灯光,都染上了些许寒霜。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笔下有清风明月,如今只剩肩头的破碎山河。
偷偷躲在角落哭泣, 已经是他唯一慰藉的自己的方式。
站在人前,他是一国之君, 就连眼泪都是奢侈。
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才敢偷偷露出最软弱的一面。
宣武元年,春, 魏国征南将军何必原亲率十五万大军兵临邺城。
由于先前南晋大军已经尽数调往南方,如今驻守邺城的,只有八千禁军和临时组建的一万新军。
所谓的一万新军,其实就是披上简易甲胄的普通百姓。
而且多是少年和老年,年轻力壮的,早就已经 入伍南下驰援。
可以说如今的邺城,除了城头比较高, 其他一无所有。
不少新兵手中的兵器甚至是锄头镰刀。
城中百姓也尽数往北逃难去了,只有少部分不愿背井离乡之人留了下来。
号称天下第四繁华之城邺城, 如今却是一片死寂。
繁华之地, 忽然一下子冷清下来, 总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楚弦在张让陪同之下,登上城头。
城外不远处就是魏军的大营, 刚抵达不久魏军正忙着安营扎寨,并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邺城的意思。
即使魏军尚未出手,可那种压迫感也足以 让胆寒。
尤其是许多连正式操练都没有参与过新兵,望着延绵不绝魏军,当即便吓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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