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林县，县衙
“大人，林家屈杀仆役的案子，判词已经整理好张贴出去了。”
林召棠低头看着手头的公文没有抬头，只是道：“好，有劳陆大人。”
过了一会儿，林召棠才发现陆县丞还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陆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陆县丞长叹一口气，道：“大人，这林家在本地乡绅中还是有些声望的，如此判恐怕会招致他和其他乡绅的不满啊。”
“我只是照实判罢了。一条人命，因为那仆役是他自家奴仆，还许他以钱赎罪，这已经算是轻判了。”
陆县丞叹了口气。
他之前只以为这新来的知县大人初入仕途什么都不懂，恐怕事事都要他操心。
却没想到这新知县大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人都敢判。
“大人，其实林家虽然冤枉了那奴仆，还私自处置了。可到底那是林家自家奴仆，这也是常有的事，其实不必太较真。”
林召棠这才抬起头，道：“陆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即便是奴仆，那也是一条人命。
如果林家按律呈报，很可能就会发现那奴仆是被冤枉的，那么那人现在很可能还活着。
这王法已经很是宽纵乡绅了。
我们身为父母官，若不能与民公道，怎么对得起治下百姓？”
林召棠声音温和，语气却坚定。
陆县丞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他确实是事事操心，却不是操心知县大人不通事务，而是操心大人这样下去要把本地乡绅都得罪了。
日后再有政令，恐怕难以推行。
可他又知道，林召棠说的是对的。
又想起之前那林家还想跟知县攀攀亲，这知县大人当时也婉拒了。
如今这样，怕是彻底得罪了林家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衙役进来将一封信呈上：“大人，上次来的那个厅衙差吏又来了，还带了一封推官大人的信。”
林召棠拆开信来看，是秦云何希望他帮忙查看近期田地房屋买卖的契书的。
这对他来说自然很是方便，当即吩咐道：“你好好招待一下那位差吏。他要查看这两个月田地房屋买卖的契书，稍后你带他去找户房典史。
另外，你找几个手底下靠得住的，帮他们打听一下这两个月未过红契的田地房屋买卖情况。”
“是。”
吩咐完了手下，林召棠才又看向陆县丞：“陆大人不必过分忧心，你我只需尽职尽责，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即可。”
陆县丞也知道劝不动了，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有些老了，比不得年轻人的锐意。
扶余县
“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打听着什么啊，又不让亮明身份……”
天越来越冷了，两个人四处溜达了半日也没打听出更多消息，赵大难免对刘二抱怨。
两个人都是吴班头的手下。
平日在许宁府，手底下各自有不少帮闲，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替他们留意。
自己打听消息，地头熟也好打听。
可来到这扶余县，不光地头不熟，还让悄悄打听，打听起来自然难上加难。
“最近咱俩得罪班头了吗，怎么把这苦差事派给咱俩。”
这异地查探消息的活，自然不如拘提人犯来的轻松威风。
拘提人犯的时候拿着上官给的拘票，自可以耀武扬威。很多时候人犯家属还会主动奉上银子，让他们多多关照。
刘二劝道：“班头也是想让咱俩在大人面前露露脸嘛。”
“露什么脸，露脸也都是人张三李四露脸，咱也就是跟着跑个腿。本来只是个通奸的案子，非要查人家前头几个太太怎么死的……”
赵大抱怨没完，刘二赶紧提醒道：“到客栈了，别说了。”
张三李四也才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虽然是本地人，但是这种大户人家的私隐也不好打听。自从上次送回去消息，这几天没有很多进展。
幸好秦云何派回来的人又带了新的线索，两个人又有了些想法。
“三哥、四哥。”刘二见了二人就打招呼。
“哎，回来啦。坐，打听着什么没？”张三招呼两个人来坐。
“没有啊。大户人家的私密事，能打听的早打听出来了，不能打听的那肯定就是打听不到的了。”
李四也知道耗在这里这些天两个人多少也有些怨言，于是安慰道：“没事儿，不急。”
说着，李四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递过去：“这些天辛苦了，三爷赏的。天冷了添几件冬衣。”
“哎呦，李三爷太客气了。”
赵大刘二没想到他俩也能有银子，顿时受宠若惊。
“再辛苦辛苦，咱一气儿将这差事办好了。大人和三爷都不会亏待我们的。”
“是是。”
“大人刚派了人回来，带回来一点新的消息……”
说着张三李四一起将新的安排说了一遍。
闫桂香的嫂子肯定还是要找，但是可以稍微往后缓缓了。如今找了这么久都没在扶余县找到，再结合闫桂香的猜测，大概率人不在扶余县了。
之后最重要的就是确认闫桂香说的那个前院打扫的下人，然后打听一下他老娘那天没的。
这个目标明确，难度小多了。
赵大刘二自告奋勇去打听。
再一个就是打听下，在九月廿日前后有没有人见过金标。
张三李四地面比较熟，这个事还是他们来负责。
扶余县衙自己的衙役手底下自然也有不少帮闲，平日里帮他们留意地面的动向。
张三李四本来也是本地的帮闲，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落在扶余县衙役们的眼里。
“大人，这些天厅衙的人一直在偷摸打探消息，要不要管？”
自从上次没能将闫桂香留下，魏成济就知道这事恐怕是瞒不过去了。
“算了，由他们去吧。”
不干预最多是他断案糊涂，若是强行干预，难免落下更多把柄。
“那要不要提醒一下金员外？”
要不要提醒呢？
魏成济思索了一下，道：“不用提醒了。”
其实提醒不提醒，厅衙查案金标也阻止不了。他反而怕金标又来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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