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瑟词穷，尖利的指甲刺破了她的掌心，疼痛唤回了她短暂的一激灵。
“乌拉那拉氏，别以为你仗着刚刚侥幸找出了豫妃在酒水里下毒之事，还了我清白，我就会承你的情，对你感激涕零。
你做梦！
你不过是一个妾室爬上来的继后罢了。妾室如奴婢，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我的皇额娘乃是皇阿玛的原配嫡后，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如懿羞怒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帕子掩住了嘴，满眼委屈看向了皇上。
“放肆！谁准你这般不敬嫡母的！”
皇上骤然起身，不顾伤口的崩裂，快步上前就给了璟瑟一耳光。
“同为嫡公主，你却如此三番五次的说出这般没有教养的话。你连璟姝的半分柔顺乖巧都比不上！”
直到被这一巴掌扇的扑倒在地，璟瑟才一脸惊愕的捂着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过，璟瑟的心中，可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她仍是固执的认为，一切都是旁人的错。
若不是如懿训诫自己，自己怎会失礼之下，将心中话当众吐出？
若不是璟姝蓄意争宠，她又怎会失欢于皇上？
这边，高曦月扶着皇上坐回了床榻上，海兰也揽着如懿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着她。
另一边，朵颜拗不过马佳侍卫的力气，眼看就要被拽出了营帐。
朵颜心一横，猛然打开了手中木盒，盒中信件如雪片般纷飞而落，洒了满地。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我们主儿自入宫以来，和敬公主写给我们主儿的信。
里面详细记载了和敬公主是如何指使我们主儿去争宠，去陷害皇后的。
就连这次谋害四阿哥，也是和敬公主指使我们主儿这样做的。
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我们主儿哪里有这样的脑子，想出如此缜密的计策啊！”
朵颜也是豁出去了。
为了救自家主子一命，她把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放开她。”
皇上沉声开口。
马佳侍卫顿住片刻，目光却看向了璟瑟。
虽然后者依然沉浸在怔愣中，并未回应，但马佳侍卫终究还是撒开了朵颜。
此时的璟瑟，正陷入了朵颜之话所带来的巨大震惊与恐慌之中。
这些信是她寄给厄音珠的不错，可她分明每次都让传信之人看着厄音珠把信烧了才是。
没想到，这厄音珠表面看着憨傻蠢笨，背地里还留了这么一手，当真狡诈！
璟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不，她不能承认。
她在科尔沁部的时候，额驸不疼，妾室争风，又人生地不熟。
她所有的一切，倚靠的都是这个大清最受宠的嫡公主身份而得的。
若是皇上当真厌弃了自己，璟瑟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思及此处，璟瑟强作镇定，急急爬起膝行两步，声泪俱下的仰头看着皇上，
“皇阿玛，儿臣千里迢迢跑去科尔沁部和亲，自然知道自己的肩上承担着维系大清与科尔沁部和平的重任。
儿臣知道，儿臣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皇阿玛的庇佑，儿臣怎会糊涂至此？
这些信件想来应当皆是伪造的。定是有人嫉妒儿臣，仿冒了儿臣的笔迹。
皇阿玛，若是皇额娘在天有灵，看到儿臣这般遭人污蔑，也是会心疼的吧……”
璟瑟声情并茂，如泣如诉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瞧着当真可怜。
她倒也还算有点儿小聪明，知道拿自己和亲的大义事宜和生母富察琅嬅来博取皇上的怜惜。
只是这些话，说一次两次尚还顶用。说的多了，连如懿都听得耳朵生茧，更何况是皇上。
厄音珠此时正瘫坐在地上，额头上滑落而下的血，滴在了她的手背上，溅起了一朵微小而艳丽的血花。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是想要把罪责全部推到璟瑟的头上，可她没想到，璟瑟比她更狠，竟然直接向皇上进言，想要绞杀她！
厄音珠似是才反应过来，她满眼阴鸷的盯着璟瑟，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指着她的鼻尖厉声道，
“和敬，你既然说这些书信皆是仿冒的，那你敢发誓吗？
你敢拿孝贤皇后的清名发誓，说如若这些书信是出自你手，那孝贤皇后必然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安宁吗？”
这一幕，莫名的让海兰感觉有些熟悉。
誓言这样的东西，只对心怀敬畏且心虚之人有用。
倘若面对着内心强大，毫无底线之人，只能是一场空谈。
显然，璟瑟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
她张了张嘴，可任凭她脸色涨的通红，也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厄音珠急不可耐的喊道，“皇上，皇上您快看啊，和敬公主不肯发誓，必是她心虚……”
“公主千金之躯，怎能拿孝贤皇后随意起誓，岂非不孝不敬？
你们不必再来怀疑公主了。因为这信件，乃是我仿冒公主的笔迹写下的！”
马佳侍卫贸然站出，言辞掷地的说道。
璟瑟看着他，一时竟怔愣无言。
短暂的静默过后，高曦月轻嗤一声，“你说是你仿冒的，就是你仿冒的？
你与皇后和四阿哥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假借和敬公主之名谋害他们？”
海兰随声附和，“是啊，你一直近身伺候着和敬公主，主仆情切。现下此举，莫不是在替和敬公主顶罪吧？”
海兰这话，将众人心照不宣的猜测直直的说了出来。
马佳侍卫嘴笨，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只见他转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璟瑟，似是在留恋什么。
而后突然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匕首，对着皇上高声道，“我自知不活，愧对公主，愿以死谢罪。还望皇上不要牵连怪罪公主！”
说罢，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钝响划过，营帐内血光乍现。
伴随着在场众人的尖叫和嘈杂之声，马佳侍卫，竟然当众割喉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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