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敞篷吉普颠簸在干枯的土路上，每辆车都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
副驾驶座位上，哈桑双手抓紧小皮箱坐姿端正，隐约还有笑意，云李朵朵紧扣拉手一脸淡定，庆幸自己听了哈桑的建议，没有脱掉外套，既防范了漫天尘土又隔绝了冷风侵袭。
同行的另一辆吉普车上，两位穿着露腰短袖上衣的妖娆女士，对亚马逊雨林的认知不比云李朵朵多，但她们没有万能仆人哈桑的提醒，两人并排抓着栏杆，冻得瑟瑟发抖，雪白的后腰不时吸引其他人屡次侧目。
海皮亚这几年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机场有他的接机车队，专门接“病人”前往他的农庄。
米利亚教授坚称，必须先得到海皮亚的信任，才能得到面试者的信任。所以，云李朵朵再次劝说哈桑，加入了海皮亚的病人队列。
从机场去农庄，与“快乐的短途旅行”大相径庭，尤其开上土路后，云李朵朵已然觉得自己就是“病人”，身心皆是。
傍晚时分，在一片暖阳中，六辆吉普怒吼着急刹在一个栅栏围绕的大院子里。
一个微胖挺肚的中年男人，率领一群老人妇女儿童集体向车队走来，他们每个人的嘴角都上扬到了极致，脸上都洋溢着夸张的热情，从海皮亚高昂的头颅，自信的鼻孔，可以看出，欢迎仪式是非常隆重的。
走在前方的海皮亚，棕色皮肤，搭配淡黄色T恤，衬得面皮更加油光锃亮。
近二十个“病人”陆续下车，精疲力竭的挪向海皮亚的欢迎队伍。
云李朵朵瞅了一圈海皮亚的庄园，最终被两位靓妹的眼神吸引，她俩紧紧盯着车身的英文“快乐的短途旅行”，发呆。
云李朵朵没有跟着人群过去，只是斜靠着车门远远的感知他们的谈话。
哈桑不动声色的回到云李朵朵旁边，说：“我年少时在农田干完活，乘坐拖拉机回家，一路就是这样快乐。我一战期间的那次沉睡，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也时常有孩童的快乐感，我有预感，这次的沉睡要推后很久。”
云李朵朵没有说话，轻握了一下哈桑提皮箱的手。
哈桑越是解释，越是不停的寻找理由，越是迷信某些现象，正好说明他内心充满惶恐。
“哈桑，我是谁？”云李朵朵自问自答：“我是九盟的首领，是拥有远古记忆最多的人。我的大脑中有大量智人初登地球时携带的资源、知识，以及远古时期钦定的九位智人传承者的信息，也是九位钦定传承者转载信息的唯一受体。我还是唯一一位知识与技能不用学习，只要集中注意力去感知，就能从大脑中枢神经中激活的人类。你觉得我能脆弱吗？”
自傲的把本事一通列举，语速快的像是背诵，但神情格外认真。
“我......”
云李朵朵打断哈桑，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你万事足啊！但是哈桑，偶尔你也要想想几个月前的事，我只会让别人受伤害。”
哈桑被长篇大论绕了一通，还没来得及思考，又被主人戏谑的玩笑口吻夺去了注意力，他的初衷是什么来着？
冷静想想也是，尊主大人发动一次脑电波，死亡无数。
刚要放下心的哈桑，突然开口：“啊，不对，主人可是伤害完别人，自己也是满头白发，力竭昏迷。”
云李朵朵不太记得了，她随口问道：“是吗？”
哈桑指指她的头发，“菲利克斯把你送回来后，你所有的白发还是我剪掉的，现在才长长了这么点儿。”
云李朵朵不想提那段时间的事，也不想提菲利克斯，可能那时，她有那么几个小时，是失忆的。
她窘迫的转眼别处，从车上下来的病人们此刻都在大声说话，不到三十人的场地，制造出了火车站的嗡鸣声。
两人相视一眼，哈桑的愉悦与云李朵朵的长篇累牍，似乎和路上的颠簸，还有动感音乐密不可分，海皮亚还是有点心理学知识的！
找到诱因，云李朵朵似乎平静了，说：“人都有青狂乱语的时候，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可能受感染，情绪激动，也是脑子发热瞎说的。哈桑，你还是好好保护我吧，我相信你！”
云李朵朵眼睛流露的依赖非常真实，哈桑挺直后背，郑重点头，对这份信赖责无旁贷的认真。
可怕的海皮亚！
海皮亚安排完其他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大腹便便来到刚谈完话的主仆二人面前，看了一眼幼小乖巧，又有点丑的云李朵朵，果断转向哈桑：“米利亚是我的长期病人，也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们也是我的朋友。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为你们准备了房间，你们是今晚开始治疗，还是明晚？”
他非常直接，没有询问身份，只谈重点。
哈桑直球回应：“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你看明天可以吗？”简单握手后，初次见面宣告结束，海皮亚没再多给云李朵朵一个眼神。
傲娇的海皮亚留给云李朵朵的是一个内外套间，关上门后，屋内光线更加昏暗，看着彩色条纹的床单，彩色条纹的窗帘，还有窗前的彩色条纹地毯，云李朵朵有理由怀疑，落在地上的十几只大个头蛾子，是被条纹眩晕的。
她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里，等待海皮亚层层考核，“与我们同来的那群人里，大多数今晚治疗，有一个瘦小的白人没有确定任何时间，哈桑你盯紧他。”
“俄罗斯人吗？”哈桑问。
“我听他预订的是大通铺，如果是俄罗斯人，很容易暴露。”
“您觉得是他？”
云李朵朵点了点头。
“主人，至于海皮亚所说……”
哈桑想谈一下海皮亚的死藤水，亚马逊雨林里很多巫师熬制死藤水，海皮亚有自己独特的配方，据说致幻后不止有极度的快感，还能理清病人目前纠结的烦恼。
哈桑反感所有的致幻药物。
“我去吧，海皮亚不见得是刁难，说不准是试探呢？试探领头人能否被迷幻过去，真要被迷幻了，他也就不合作了。”
云李朵朵不用猎取海皮亚的大脑信息，也能猜到他的目的，不过手段太弱。
她没有纠结人生的难题，她的难题清晰明确，不用纠结；最主要的，云李朵朵内心没有任何事情需要靠幻觉去满足。她虽无大志，但从小就内心坚定，拖泥带水的事情从来不做。
况且，对她来说胃随时可以成为一个密闭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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