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都被吓了一跳，仰头去看卫长舒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疼不疼？”姜妤有些焦急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全然没注意到卫长舒眼中的脉脉柔情。
卫长舒沉默一瞬，转而重新笑道，“无碍。”
一旁冲进来，还给了卫长舒一拳，但一直没存在感的姜宥：……
姜宥只感觉要被气哭了，他狠狠吸了吸鼻子。
来找妹妹的喜悦一下被冲淡，只余下无尽的迷茫与彷徨。
“妹妹。”他小声喊道。
姜妤回头看着姜宥，眼中明晃晃地不解，像是犹豫很久，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只能唤道，“四哥。”
就这还是让姜宥感到惊喜，他举起手中的一个红色束口袋子。
“你还记得吗？你八岁那年的新春，你送我的红封。”
“你说‘阿妤祝四哥，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我当时还笑你，我说个子矮矮，但是懂得还不少呢。”
“你那会儿红封里包着二两三钱零四个铜板，我还埋怨你送的真少。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把你这些年所有的钱平均拆成了七份，除了给我和三哥他们之外，还有父亲母亲，洛姨娘，没给自己留一分。”
“后来二姐问你，说阿妤怎么不给自己留一点。你拍拍手，笑眯眯的，说自己有我们就够了。”
他眼中蓄着泪水，仿佛只要一个契机，眼泪就能落下来。
“我们阿妤，是全天底下最可爱的妹妹，可四哥，怎么就给你忘了呢。”
姜妤一时失言，她知道，这应该说得是原主。可自己的胸腔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堵堵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妤。”姜宥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姜妤看着他，又看看被打伤而站在一旁暗自伤神的卫长舒。
想了想，她还是道，“四哥，你大病初愈，还是回去再好好养着吧。这两日还会下雪，再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姜宥的唇颤巍巍的，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有的时候庆幸于他的妹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变化，依旧这么善良，连拒绝人都是温柔，舍不得下一句重话。
让他连伤心都显得那般无力。
他强忍着泪水，却还是大滴大滴落下，“好，我知道了。”
他又指指卫长舒，“那他呢？一直待在这里做什么。”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姜宥又放轻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他待在这里，到底不妥。”
卫长舒却道，“我只是来找阿妤告别。”
姜妤愣了，姜宥怒了。
瞪向卫长舒的目光仿佛要吃人，又在姜妤看过来时，变得“柔情”。
“嗯，陛下派我前往边关。我想着恐怕有段时间见不到阿妤了，这才想着来见她一面。没想到，还是让四哥产生误会了。”
姜宥简直要骂人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还产生误会了。
他黑着脸，“你叫谁四哥呢。”
卫长舒停了一瞬，有些失落，“这样吗？我想着我和阿妤已经是未婚夫妻，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如果姜宥你不是阿妤的四哥，也不知道阿妤的四哥现下在哪里，我好提前认认人，免得再闹出误会。”
这话一出，姜妤再不知道卫长舒是故意的就难了。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卫长舒时仿佛含着星子。
姜宥原本还在因为那句“未婚夫妻”而跳脚，可等真正看到姜妤的样子时，却失了再争锋相对的想法。
因为姜妤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卫长舒。
“……那我先走了。”他好像找不到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
他木然拉开门，门外是三个见他色变的丫鬟。他没理会，一个人站在风雪之中仿佛不知寒冷，只有手中握着的红封，能给予他温暖。
他又向前几步，突然身后响起房门开合的声音。姜宥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哪个丫鬟进了屋。
直至身后响起一阵小跑声，他脑子里像是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的瞬间，温暖的披风搭在他的肩头。
那人淋着雪，杏眼弯弯，“外头冷，四哥多穿一件，我房里只找到这么一件大点的，四哥别觉着女气就好。”
这是一件嫩粉色的披风，披风边上围着一圈白色的花。
姜宥抓着披风，许久，才埋着头道了声谢。
回院子的路姜宥走了不止一回，这次他却像是喝了假酒，绕着全府一圈圈的走。走累了也不停下，只是继续埋头走，嘴角挂着诡异的弧度。
姜辛找到他时，他还抓着披风。
姜辛问他，“怎么不回去？”
“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是妹妹给我的披风。”
“……冷不冷？”
“对啊，粉色的，妹妹非要给我来着，拦都拦不住。”
“……雪大了，先回去吧。”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妹妹的！”
“……”姜辛彻底无语。
也不再执着能从他口中得知点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地拉他回去。
偏偏姜宥自己毫无所觉已经被嫌弃了，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扯着他们看看自己的新披风。
并且自豪的说出一句，“好看吧，我妹妹给我的，亲自披上的。”
那天，整个姜府都得出了结论。
四公子还是疯了。
*
姜妤送完披风，再次回到房内，卫长舒正望着镜子出神。
“你真的要走了吗？”姜妤心中还有些不舍，“况且明日就是新的一年了。”
“阿妤，君令如此。”卫长舒摇了摇她的手，“但我会尽早回来的，你等我。”
他凑上她的耳边，小声道，“等我回来娶你。”
姜妤脸红了。
“还有……”卫长舒迟疑许久，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姜妤也跟着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而卫长舒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最终也只能郁郁吐出一口气，“算了。”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临行前最后看了眼姜妤。
然而下一瞬，姜妤贴上他的耳畔，“那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至于红封……”
卫长舒眼睛一亮，显然他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等你回来，我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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