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豪酒店总经理的会客室里，在我与顾伯豪商谈期间，顾伯豪还接见了一个人。
一个手里掐着宝马车钥匙，体格最少两百多斤，穿三个X的大码西服，长得像是一尊弥罗佛一样的中年男人。
我不清楚这个大胖子跟顾伯豪是什么关系，但我清楚，他是过来跟顾伯豪借钱的。
借三百万。
三百万，一个普通人心底发颤的数字。
我不知道，顾伯豪的钱是不是放铳子得来的，但我亲眼见证了顾伯豪的痛快。
当顾伯豪吩咐人把两个装满现金的皮箱拿到办公室，当大胖子见到钱后，嚷嚷着要写个欠条时，顾伯豪制止了他。
“嘉远，欠条就不必写了。”顾伯豪轻弹烟灰，看向大胖子，慢条斯理的话语中蕴含着无比的自信：“萧峰两个字值三百万，我顾伯豪既然敢借这个钱，就不在乎这个。”
轻飘飘一句话，三百万就借出去了。
我在一旁目睹，这一幕让我有些感慨，我想，有些黑道大哥即使进了班房蹲了很多年以后，依旧能够东山再起，不是没原因的。
就顾伯豪的这份魄力豪气，就不是一般流子具备的。
……
不知道为什么，顾伯豪给我一种莫名亲切的感觉。
那天傍晚，在天豪酒店的会客室里，我与顾伯豪聊了很多，他有丰富的经历，像是一个很健谈的长者，喝着茶，我们天南海北的聊，聊各自的出身，也聊这些年的经历和道上的见闻。
时至今日，我已经记不清我与顾伯豪具体聊了什么话题，但我永远记得，刚进会客室时，顾伯豪一边泡茶，微笑着跟我聊的一句话：
“老四，我听过你的名，也知道你的一些故事，你来五溪，那是给我顾伯豪面子，有事你讲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却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一种油然而生的可以依靠、信赖的感觉。
领导力是一种很神奇的特质，它跟一个人的学识与智慧没有必然联系，跟一个人是否有很高的情商也没有必然联系。
有一种人，仅仅是往那一站，或者三言两语的几个简单的举动，就能给人一种折服、仰慕的力量。
曾经，我觉得陆峰就是天生的领导、大哥，而今，从顾伯豪身上，我感受到了同样的特质。
……
晚上，顾伯豪邀请我们参加五溪本地的酒局，酒局上有一些本地的黑道大哥、商政界名望人士，我以为这次五溪之行会顺顺利利，然而，中途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却给这次五溪旅程蒙上了一层阴霾。
事情要从羊克说起。
羊克是A通在逃人员，他这个人也向来不习惯酒桌上觥筹交错的场面，于是，同样特立独行的沈飞带着羊克，去了城南一个农家乐玩牛牛扑克牌。
牛牛这种扑克牌，玩法简单。去除大小王后，52张牌内，三张10以下的数字相加凑整算公，10JQK叫公牌，五张牌相加算点数，如8、9、10、J、Q是7点，也就是牛7。五张牌相加是整数是牛牛，如578JJ。五张花牌(公牌）是五牛，是非常罕见的大牌。
据说，当时在农家乐房间里一块玩牌的，有好几个人，其中有五溪道上成名已久的大哥黑龙，还有个叫卢勇的，这人也是道上混的。
还有一个人叫杨志，这人身份有点特殊，是当时五溪杨副市长的亲侄子。
事情就出在杨志身上。
据说，他们玩的是牛牛，玩的挺大，1000最低，最高可以下一万，逢9点抢庄。
当晚杨志的手气特别好，玩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赢了二十多万。
也许是特殊家庭，赋予了杨志优越感，杨志这个人呢，从小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骨子里欠缺共情和尊重。
赢钱的喜悦之下，得意的杨志开始放浪形骸了，说话也有点没边没际。
“小鸡吧们，爸爸今晚非得杀光你们。”
“还有钱没？没钱了，脱了裤衩外边蛙跳一圈...”
“卢勇你个小麻皮，也不行啊，就带了三万块钱？”
“给我含一口，两千块钱不要你的...”
杨志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兴奋之余，甚至会凑过去当众扒卢勇的裤子。
卢勇黑龙这些人，毕竟是本地的流子。跟杨志也算打过照面，算是熟人。
而对羊克来说，他跟杨志此前不认识，杨志这种做派，当时就让输钱的羊克心里有点不爽。
但毕竟，杨志说的那些话，包括扒卢勇裤子的举动，没有特定的指向性，以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而羊克身上背着A通，也就忍着，没发作。
然而，杨志在拿了一把牛牛，通杀全场，一把净赢近三万块钱后，做了一个很不尊重人的举动。
他“唰”的一下站起身，侧对着木桌，面对着坐在他身边的羊克，裆部离羊克的鼻子只有不到十公分，然后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捂着裆部，扭动着身体，忘我的跳着舞。
这下羊克没忍住，他脚抵着地面，把椅子往后面挪了挪，抬头望着杨志，脸黑了下来：
“哥们，鸡吧戳我脸上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见羊克这话，往后退两步，道个歉，其实也没多大事儿，赌桌上赢钱了，有点兴奋可以理解。
可杨志不是一般人！
也许杨志压根没拿羊克这个生面孔当回事，也许是羊克的这种质问让杨志觉得有点没面子。
冲动之下，杨志直接怼了一句：
“小麻皮，跟我讲话呢？戳你怎么了？”
杨志这话刚说完，羊克无谓地吹了吹刘海，慢条斯理的拉开工装大衣内衬拉链，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一把看上去足有二十厘米长，寒光四射的菜刀！
随后，羊克依旧没起身，微微仰头看着杨志，拎着菜刀，一刀砍在木桌上，指着杨志的鼻子问道：
“我耳朵不好使，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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