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小豪还在等我，见我回来，便把我迎到沙发坐下。
“哥，我跟我女朋友两家谈好了，等公司庆典结束之后，我就请假带她回家，家里大概筹备个把月就结婚，你看怎么样？”
原来是定好时间准备结婚了，我实在为小豪感到高兴，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挺好，庆典一结束你就回去吧！”
“要不，你也去我家，做做客，顺便放松放松？”
“不不不，你回去就好了，我得留在公司……”
刚才小武的那些话还在我的脑子里回荡，想想十多年了，我那事都还没有解决，现在身边的朋友、兄弟大都已成家，就我还是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我一时无比灰心丧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哦……”
小豪似乎觉察到我的心情，若有所思地长“哦”了一声，我干脆问道：
“小豪，你觉得我回去自首怎么样？”
听我这么说，小豪立刻身子一震：
“啥？哥？你要回去自首？”
“嗯……我想……”
“你、你不是说老家都是那谁的势力、就算自首也会被弄吗？”
我双手搓头，烦躁无比：
“我也不知道……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一年一年又一年，你想想，从我们刚认识那会到现在，十四年了！
这十四年来，天天担惊受怕、忧愁郁闷，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唉……我觉得我受够了，干脆豁出去，是福是祸、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小豪听着，眉头也是紧锁：
“哥，这…这行吗？万一…万一……”
“我不想管什么万一不万一了！这样隐姓埋名的日子，我觉得是该结束了！”
我去冰箱拿过一瓶啤酒，再次灌了起来，微醺的感觉能让我没那么烦躁不安，也更有勇气豁出去。
“你觉得怎么样？”
我再次问小豪，或许我此刻的状态，只要再有一个人认可我的想法，我就会马上义无反顾地打车回永宁自首。
“哥…我…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好像不太妥……”
小豪的神色显的甚为担忧，甚至有些慌乱。
我叹了口气，我自己难道不知道不太妥吗，我当然也知道，可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种人生状态，如果一直没有勇气结束，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试试吧，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
我一口口喝酒，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眼神却是空洞的，我根本看不清前面会有什么。
“别啊！哥！还是要深思熟虑，不能这么武断，这、这不是有句成语叫、叫那什么，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嘛！你这一回去，要是万一真有个什么万一，那就全完了！”
小豪很着急，他是懂我的，那么多年我心中的憋屈，眼看着就要全数爆发了，我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也许第二天他一觉醒来，我就已经回到永宁。
我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拿不定主意，心中似乎有一头困兽找不到出路。
我瘫在沙发上，头后仰着靠在沙发靠背，双眼紧闭，想要捋清思路，脑子却乱成一团。
“哥，要不…你和叔叔商量商量，听听他怎么说吧……”
小豪让我跟我爸商量，我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爸头发都全愁白了，我现在要是打电话给他，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纠结、痛苦，这样他必然会比我自己还要痛苦。
因为当初的一个阴错阳差，我已经给家里人带去了十几年的不安、惶恐和忧愁，如今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发愁，况且时至今日，父母渐渐老去，我明白，我自己的人生他们发愁也没有用，始终还是得靠我自己去闯。
小豪还在我身旁神情忧虑地看着我，我睁开眼对他道：
“你去睡吧！去吧！”
“别别别！哥！我还是陪着你吧……我、我怕我第二天一起来你就不见了……”
“不至于不至于！这不是小事，你说的没错，还是要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你去睡吧！”
“真的？你没骗我吧？”
“不会！”
“那你答应我，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自己一个人离开，就算要回去，也得由我开车和你一起回去！”
“好啦！好啦！快滚去睡！”
我将小豪轰进房间，一个人重又坐回沙发。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我忽然坐起，拿起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我想回去ZS！
这条信息是发给方婷的，我特意将“自首”二字写成首字母拼音，确保只有她能看得懂。
自从她回去结婚以来的这十来年，我都绝少主动和她联系，都是她固定每隔十天半个月给我打来个长电话。
几乎每一年方婷都说要来看我，但全被我拒绝，我不想破坏她的生活，不想破坏她的世界。
给方婷发去信息，我又呆坐了一会，直到接近凌晨三点，我才洗漱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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