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漫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淌成一片金粉。日影从窗棂爬到墙角时,远处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夏日午后打盹的叹惋。蝉鸣在老槐树梢上起伏,一阵高一阵低,把空气揉得软绵绵的。
风卷着后院的茉莉香飘进来,混着晾在竹竿上的蓝布衫子簌簌作响。蜷在藤椅上的老猫忽然动了动耳朵,尾巴尖儿扫过青砖地,惊飞了两只停在月季花丛里的白蝴蝶。石榴树的影子在墙上晃啊晃,把半扇木门描成了淡墨画。
灶间飘来绿豆汤的甜香,瓦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吐着泡泡。阿婆摇着蒲扇从屋里出来,竹编的扇面上落着片梧桐叶,她弯腰拾叶子时,银簪子在脑后闪了闪,像嵌在白发里的星子。
蝉鸣渐渐低下去,远处的吆喝声也远得听不清了。老猫打了个哈欠,露出粉粉的舌头,又把头埋进爪子里。西厢房的竹帘动了动,露出半张看报纸的脸,报纸边角被风吹得哗啦响,惊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上天,在蓝天上划了道浅浅的弧线,又落回了石榴树梢。
日影爬到门槛时,槐树叶的影子在青砖地上叠成厚厚的一叠,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整个院子都浸在蜜色的光里,连时间都走得慢了,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春末的午后,日头斜斜地挂在西檐角,金晃晃的光穿过老槐树的叶隙,在青石板路上筛出细碎的光斑。小林推开木院门时,门轴发出一声轻响,惊飞了墙根下啄食的两只麻雀,扑棱棱掠过墙头,留下几片灰白的羽絮悠悠飘落。
他踩着光斑往里走,鞋底碾过几片半枯的槐叶,发出细微的脆响。左手边的紫藤花架已过了盛花期,淡紫的花瓣落了一地,被风卷着在石板缝里打旋,空气里浮着甜丝丝的香,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腥气。几只黑黄相间的蜜蜂还在零星的残花上忙碌,嗡嗡声像支老旧的发条钟。
走到架下石凳旁,他停住脚。石凳面上积着层薄灰,他抬手拂了拂,指尖沾了些细碎的花瓣。去年深秋落在凳脚的银杏果,此刻已半埋进青苔里,鼓胀着,像颗皱巴巴的褐色小球。远处邻家传来收音机的声响,咿咿呀呀唱着段评剧,调子忽高忽低,被风剪得断断续续。
他弯腰捡起片完整的紫藤花瓣,花瓣边缘微微蜷曲,带着被日头晒得发蔫的淡粉。风又起了,吹得槐树叶哗哗作响,几片新抽的嫩青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落在他浅灰的衬衫肩上。他仰头望了望,老槐树的枝桠斜斜地探过院墙,梢头的新绿在天光里闪着润润的光。
墙根那丛月季抽出了新枝,带刺的茎上顶着个小小的花苞,青里透红,像颗攥紧的小拳头。他想起去年这时候,母亲总爱在傍晚搬张竹椅坐在这里,一边择菜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花瓣落在她银白的发间,她也不拂,只笑着说:花也爱凑热闹。
风渐渐软了,日头的温度也温凉下来。小林把那片花瓣轻轻放在石凳上,转身往回走。青石板路上的光斑又移了些位置,像谁悄悄挪动了棋盘上的棋子。院门一声合上时,他听见身后的蜜蜂还在嗡嗡地唱,调子慢下来,像要把这春日的余温,再拉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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