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风渐渐冷了,吕蒙望着太史慈被亲兵抬回阵中,胸口那股紧绷的戾气还未散去,却见城下军阵忽然有了异动——周瑜竟挥了挥手,示意大军后撤,连营盘都往后挪了半里地,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幻觉。
“撤军了?”陈武揉了揉眼睛,满脸不解,“太史将军中了箭,他们不趁机攻城,反倒退了?”
吕蒙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垛口。这不合常理。周瑜用兵素来果决,太史慈中箭本是乱其军心的变数,他却选择暂避锋芒,这背后藏着什么算计?是诱敌?还是另有布置?他想不透,心头反倒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直至暮色四合,城外始终静悄悄的,连巡营的马蹄声都轻得像怕惊了夜露。庐江城里的灯火稀稀拉拉亮起来,守城的士兵握着兵器,眼皮子打架,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这诡异的平静,比白日里的喊杀声更让人不安。
入夜后,徐盛与陈武裹着一身寒气,匆匆走进吕蒙的临时军帐。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三人凝重的脸。
“子明,这周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盛往案前一坐,抓起块干硬的饼子啃了两口,“白日里闹得凶,真要打了,反倒缩回去了。依我看,怕是在耍什么花招,说不定夜里要劫营。”
陈武也点头:“我看也是。咱们得加派巡哨,城防再紧些,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吕蒙沉默着没说话,手指在案上的地图上滑动,指尖停在“舒县”与“秣陵”之间的官道上。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的犹豫愈发清晰。
“劫营未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周瑜带的是马超的西凉铁骑,擅长平原奔袭,却未必适应夜间攻城。他后撤,或许是在等。”
陈武追问:“等什么?”
吕蒙眉头紧锁,指尖在城砖上划出浅浅的刻痕:“我也说不准。周瑜用兵向来虚实难测,或许是等咱们粮草耗尽,或许是等城内生乱,又或许……在等秣陵那边的动静。”
徐盛按捺不住,往前一步:“管他等什么!咱们就跟他们耗!城墙加厚三尺,滚木礌石备足三倍,我就不信他们能啃下这舒县!”
“耗是要耗,但不能空等。”吕蒙声音沉了沉,目光扫过城下黑压压的营寨,“加固城防的同时,继续从周边调兵。咱们这次把积攒的三万精锐全压在了舒县,这是家底,不能拼光。传我令,让六县守军即刻驰援,哪怕是临时征召的乡勇也要凑数,务必在三日内赶到。”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敲击垛口:“要把舒城打造成铁桶!让周瑜看看,想啃下这块骨头,得崩掉他几颗牙!”
陈武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调兵。只是……秣陵那边真能尽快定下来?”
吕蒙望向东南方,那里是秣陵的方向,夜色中只有几颗疏星闪烁:“只能盼着张昭、张纮二位先生能说动老夫人,早日立三公子孙栩为主。到那时,主公令下,调兵遣将名正言顺,那些还在观望的旧部再敢迟疑,便是抗命!”
周瑜的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映着帐内众人凝重的脸。太史慈被亲兵扶到案旁坐下,左肩的甲胄已被卸下,伤口处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凝成暗红的硬块。军医捧着药箱快步上前,刚要动手拔箭,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就在这儿弄。”太史慈的声音有些发紧,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却硬是没哼一声,“帐里的事,我得听着。”
军医不敢违逆,只得取出烈酒消毒过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抵住箭杆。“将军忍着些。”话音未落,猛地一用力,箭头带着血肉被拔了出来,溅起的血珠落在案上的舆图上,洇开一小片红渍。太史慈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帐内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帐外的风卷着寒意进来,蒋钦率先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案上:“大都督!这口气咽不下!吕蒙小儿暗箭伤人,咱们为何不趁势攻城,踏平舒县,活捉那厮报仇雪恨?”
周泰也跟着点头,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眼中怒火熊熊:“末将愿带敢死队为先锋,今夜就登城!”
马超带来的将领们更是群情激愤。徐晃往前一步,铁甲碰撞出声:“大都督,我西凉铁骑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太史慈将军为先锋,反倒中了冷箭,若不还以颜色,岂不坠了我军威风?”庞德、张绣等人也纷纷附和,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燥热,仿佛随时能点燃起来。
太史慈包扎完伤口,用布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向周瑜:“大都督,末将也不解。方才阵前,他们分明已有动摇,为何……”
周瑜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帐内一张张愤慨的脸,最终落在案上那片被血渍染红的舆图上。“诸位,”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白日里让子义(太史慈字)阵前喊话,本是想复刻吴郡的路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守城的将士看清世家的算计,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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