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小姑娘捂紧了身上的包袱，警惕的看着他。
赵老四指着她脚下的地道:“这是我家的地。”
黑瘦小姑娘看似呆呆傻傻的，其实心里可机灵呢，“我没在你家捡，我在别家捡的。”
“你在哪里捡的，说不定也是我家的地。”
黑瘦小姑娘瞪着他，觉得这人可坏了，都是不要的麦粒，她不捡也会被鸟吃掉了。
“我在别的村子捡的。”为了防止赵老四再问出奇怪的问题，黑瘦小姑娘干脆跑到田埂上。
“没赶你。”赵老四把手里的麦穗丢到她包袱里，接着问，“你哪的人？你家大人呢？让你一个小孩在外面溜达，不怕被狼叼走啊？”
黑瘦小姑娘将信将疑，换了一块地继续捡麦粒，她没被赵老四的话吓到，狼算什么，她还见过鬼嘞，就是有点可惜，见不到爹娘。
赵老四不着家，让赵老头跑了个空。
福婶擦着手说，“老爷估摸着去山上了，老太爷，您坐屋里歇歇，老爷晚点就回来了。”
家里的事多，赵老头怕儿子做事不周全，人没进屋，来了就走。
还真巧了，半路正好碰上四处溜达的赵老四。
“老四，去年咱们村卖粮的那个粮商还在城里吗？收不收粮？”
“粮食肯定是收的，但什么价钱就不好说了。他们家生意做的大，咱们家这一点粮食估计谈不下多高的价钱，除非村里人一块卖粮，我好多说两句。”
“也多不了几个钱，村里好多人家的粮食都卖了，别瞎起这个头了。外头粮食什么价，我们家也卖什么价就是了。”
自古在中间帮忙说话的，不得贴些人情酒水进去，村里人是多挣了钱，但未必会记得好。去年是年景不好，赵老四帮大家伙多挣了几个钱，等于雪中送炭，大部分人心里承情。但今年这么好的收成，村里人也没说一块卖粮，就别瞎起头了，万一别的粮商价钱更好，自家还要落埋怨。
赵老头又不是个多热心肠的人，自个和村里人的关系也没亲近到哪去，说句不好听的，以前还是半个仇家。
不计较以前的事是图个安稳日子，但要反过头在村里掏心掏肺，赵老头都想自己扇自己两巴掌。
历来只听说过不记仇的，不记仇的傻子倒是少见。
赵老四就更不想管这闲事了，在家躺着多舒坦，闲着没事往自己身上揽个糟心事？
好人做的再好也不是圣人，因为总有傻子挑刺。
“爹，那随便找个粮商卖了就是，干嘛非得卖到城里去，多远啊。”
“你大哥说去年的粮商过粮爽快，结钱利索。”
买卖，就是买家挑卖家。
粮食都是地里种出来的，但也有好坏。
好的麦子颜色亮、麦粒饱满、皮薄，嚼在嘴里带着甜味，不好的麦子颜色发青、麦穗扁、皮厚，嚼起来发酸或带着霉味。
品相不同，价钱自然也不同。
还有些人为了多挣点钱，麦子只晒半干，藏在袋子下面。
收粮的人不仅要会压价，还要提防以次充好，但也有些粮商为了压价，故意到处挑刺。
在赵老头看来，不故意找由头挑这挑那，粮食一过秤就拿钱的粮商是个爽快人。
何况大家去年也熟络了，今年继续做生意也算熟门熟路。
“那我过几天去问问。”
赵老头瞪眼，“还过几天呢，到时粮食多了，粮价落了咋办。”
赵老四为难的看了看天，难熬喔，八月半，日头还辣着。
赵家紧着一口气，收粮晒粮卖粮，都赶在节前把事做完了。赵老大和赵老二揣着热热乎乎的银子，坐在自家屋里说闲话。
除了今年的收成和地里要做的活计，嘀咕最多的还是今年怎么过节，以及送的节礼，也不是很多，像大房就是花莲儿的娘家和许灵桃的娘家。
除了月饼和羊肉，还提了一壶酒，以及家里山上出产的鲜果若干。
许灵桃用脚拦着大狸，问道:“四叔家山里的果子长的怎么样？蓉宝说果子树是她和嘉宝的。”
赵大郎点头，“今天雨水少，果子个头小一点，但甜分足，价钱也不错。四叔谈了几笔生意，说再过几天就能剪果了。”
“真出息了，屁大点娃会挣钱了。咱们赵家的风水奇，年纪越小胆越大。”
虽然果林是大人在打理，但蓉宝嘉宝敢投那么多钱，没点胆子还真不行。
哪个六七岁大的娃手里有钱不是想着买糖买零嘴吃，就是不爱吃零嘴的也不会说去种什么果子树。
挣钱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
但赵老四两口子不仅认同孩子自己挣钱，甚至有些傻乎乎的生意经和赔本买卖从来也不泼冷水。
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反正是他们自己的钱。
敢想敢做，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四五岁时这样，将来大了更是这样。
就像去年两人拿自己的钱去赈济流民，杨氏和赵老四现在还扣着两人的东西，说不给就不给。
平心而论，要是换成赵大郎，他是舍不得，毕竟救人是好事，但白白给出去那么多银子，哪怕是孩子的私房钱，他也觉得心疼。
更别说赵老头这些老一辈的人了，要是知道乖孙送出去这么多钱，估计得把儿子骂的狗血淋头。
小孩子不懂事你个大人也不懂事吗？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弯腰就能捡？
花莲儿和许灵桃数了数银子，然后记个数，用好几块布包起来，方便藏到不同的地方。
许灵桃还拿笔写了几个数，歪歪扭扭的趴在纸上，但在花莲儿看来，这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本事了。
村里不识字的人那么多，别说女人，就连男人都是睁眼瞎。
粮食换成了银子，所有人心里都是开心的，就连赵老大脸上也带着笑意，多说了几句，“明天买东西把礼都走了，别拖到过节。”
赵大郎点头说好，又问道:“爹，四叔他们说秋节要去城里玩，你和爷爷也过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带你爷爷进城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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