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呢,老海怪觉得,自己和大明白,都是念过私塾的人,大明白肚子里的那点东西,他一样也有,甚至说,在某种程度上,他还 要比大明白强一些。
毕竟当初私塾的老陈先生,把他从私塾里赶出来的理由,就是他再学下去,就会超过先生啦。
有了这些因素,老海怪平日,也就从不把大明白放在眼里,家里有什么事,也不和大明白商量。
老海怪媳妇听吴老八媳妇提起大明白,也觉得是个办法,只是心里有些为难,说道,“俺家平日里,也不和人家来往,这忽啦巴,有事去求人家,怕人家不给面子呢。”
“哪儿能呀?”老八媳妇说,“大明白跟他爹不一样,不那么傲气,古道心肠,还没听说过,咱村里有谁求他,他不给面子呢。”
经吴老八媳妇一番劝导,老海怪媳妇也活了心,打算去试试。
只是这事,她还不能径直到大明白家去说,那样的话,一旦自己丈夫知道了底细,凭丈夫那个脾气,不光事儿说不成,说不准,还会生出什么变故呢。
再说了,这事要是让大明白家里传了出去,吴家沟人知道她亲自到大明白家,去央求过大明白,是大明白劝说老海怪改了主意,这也会让她在吴家沟人前,没面子。
这件事,最好是,能在看上去是不经意间,遇上了大明白,和大明白闲话时,又像似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而后呢,又装着不十分经意的样子,求大明白去劝劝她丈夫,让丈夫改了主意,这事儿,保不齐,就能成。
大明白家住在后街,他们家在南河沿,有一块稻田,眼下正是收稻子的时节,大明白这几天,都要去稻田收稻子,每天都得从老海怪家的西街经过。
大明白体力不行,活儿又做得精细,到了庄稼地里,总是不太出活儿,别人一天能干完的活儿,他一般就得两天,而且是起早贪黑的。
这些天,每顿饭吃过,趁丈夫在炕上歇息,老海怪媳妇就会提着猪食桶,到猪圈边去喂猪。
喂猪时,舀一瓢猪食倒时猪食槽子里,趁猪还没吃完,她就会走到街上,往西街口那边张望。
一天晌午,老海怪媳妇刚到街上,远远看见大明白拖着两条沉腿,从南面走来,估计是刚从稻田里回来,就赶紧迎了过去。
大明白和老海怪是平辈儿人,年长老海怪两岁,在家里排行老大,论辈份,老海怪该叫他大哥。眼见大明白走近,老海怪媳妇笑着问道,“大哥这是刚收工呀?”
“刚收工。”大明白应道,嘴角微笑了下,问道,“兄弟媳妇吃了吗?”
“刚吃过呢,大哥还没吃吧?”老海怪媳妇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难为情地笑了笑,赶紧岔开话头儿,说道,“大哥真是下力的人,眼看天要过晌儿了,才从地里回来。”
大明白以为,老海怪媳妇是在取笑他体力不济,不中用了,干活儿磨叽,索性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向老海怪媳妇解释道,“兄弟媳妇,不怕你笑话,大哥这两年,这身子骨,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啦,不中用了。
“早先干活儿,就不是一把好手,这两年越发不行了,下到地里,刚干过一会儿,就上喘了,有时看倷家兄弟,在地里还能像年轻人一样,轻手轻脚地干活儿,大哥真是眼气呢。“
“他能干什么呀?”老海怪媳妇接过话头,说道,“只会出彪力罢了,要讲干活儿仔细,他哪儿比得上大哥你呀?”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明白连忙应口道,“咱吴家沟,要讲干地里的活儿,谁能比得上倷家兄弟呀?像我这样的,就是三个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倷家兄弟一人;
“再说,倷家那俩孩子,这些年也出息了,成了壮劳力,要不然,倷家那二百多亩地,还不得雇几个长工呀?”
一听大明白提起孩子,老海怪媳妇见是机会,趁机说道,“唉,大哥,你不知道呢,孩子大了,烦心的事也多呀。”
“烦心事?”大明白问道,“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我听说,前些日子,倷家不是给三个孩子,都订了亲吗?“
眼见大明白把话说到正题上,老海怪媳妇哪肯放过?赶紧借着话题,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大明过听过,才醒过腔来,归起老海怪媳妇,今天在这里和他说话,其实并不是和他在这里和他偶遇,而是有事求他,心里多少生出些同情。
想想两口子之间,有话不能敞开心窝子,相互交底儿,还要求助外人,也真是难为这女人了。
思量了一会,大明白笑了笑,对老海怪媳妇说道,“兄弟媳妇,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专好管个闲事,咱吴家沟,谁家有个什么事,找我去帮衬的,也不少,这么多年下来,我也品出了一点道道,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
“兄弟媳妇,开导人这种事,其实也不太难,就看你说的话,在不在理儿上,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别人还是会听信的,那有没有难劝的时候呢?有,这些年,我就怕遇上两种人:一种是又彪又犟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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