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是个疯子。
他全家都是疯子。
他爹是个凤凰男,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讨好有钱人家的小姐,害死人家全家,然后,吃绝户。
他爹靠着这个手段,累积了万贯家财。
同时,也逼疯了无数人。
比如他娘,比如他后娘,比如他后后娘……
江有汜其实不记得他爹害死了多少人,吃了多少绝户,害死了多少后娘,总归,在他有记忆以来,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疯子。
这些疯子也很奇怪,她们没有他爹狠,弄不死他爹那个恶徒,就只能霍霍他爹的孩子。
“江震田,我要你断子绝孙!”
可他爹不在乎,总归,他养了无数外室,娃多得很。
然后,江有汜就被卖掉了。
他被捆着塞进马车时,亲眼看到了他那疯癫的后娘,正在跟拐子谈价格。
“五文钱?他也配!”
江有汜没有反抗。
其实死了也好。
像他大哥那样,断腿残肢,半死不活地撑着,便是能长大,也总归是凄凉的。
江有汜被拐到了木槿国,拐子一开始是想打残他的腰,让他去要饭的。
“我看他长得还成,要不卖去当兔儿爷吧,那里头的人,就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
江有汜不想兔儿爷。
他只想死。
所以在拐子凑过来的时候,他死死咬住他的耳朵,硬扯下了一块生肉。
“啊——!”
“痛死老子了,臭小子,老子要你死!”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萧均州口鼻流出来的血,冲刷在雨水里,红艳艳的一片。
就在他快被打死时,一个小姑娘,撑着伞,踩着血水,朝他走了过来。
那一刻,江有汜以为,他看到了神灵。
不,那就是神灵!
是他幼时,无数次被打时的祈祷,被老天听到了。
所以,他的神灵,来救他了。
“那位是瑾小姐,你以后跟着瑾小姐,可得学聪明些,石家不留无用之人。”
他的神灵,叫阿瑾。
一个没有感情的神灵。
能守在阿瑾身边,他觉得好幸福。
他从未那样幸福过。
他以为,他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但不是的,阿瑾虽然没有七情六欲,可他有,他能察觉到,石家不对。
那些恶心的人,看阿瑾的眼神不对。
后来,他知晓了珍宝楼。
“那种地方,阿瑾怎么能去?”
他要救阿瑾!
不惜一切代价!
可后来他才知道,阿瑾救他那天,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逃。
她本来已经逃出去了。
她本该已经自由了。
却因为他,又被关了回来。
“阿瑾,我要回家。”临走前,江有汜看着阿瑾那戴着面纱的脸,坚定又虔诚,“你等我,我会回来娶你,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江有汜以为,只要有了婚约,就能带走阿瑾,就能还阿瑾自由。
那时的阿瑾,已经与从前不同了,她的眼中,开始有了悲伤。
但那悲伤,不是对他的。
阿瑾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的目光过于虔诚和恳切,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江有汜怀揣着这样的信念,赶回了江家。
他不再软弱,他开始反抗,他用了近八年的时间,终于站稳脚跟,便立马带着大队人马,千里迢迢赶去木槿国提亲。
可阿瑾不见了。
江有汜几近崩溃,但他不能崩溃,他得找阿瑾!
“说起来,当年是有一个仙师,带走了石家一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你找的那位。”
他们说,那个姑娘有点特别。
“说是叫什么纯净之体。”
当年那群修士很自傲,在凡人面前并没有太过遮掩,不少人都听见了纯净之体这四个字。
阿瑾长得非常好看,与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姑娘,不太一样。
但江有汜觉得,那就是阿瑾,因为整个石家,只有阿瑾最特别。
于是,他踏上了去天云宗的路。
等进了天云宗,他才知道,他有多可笑,所谓提亲,在当初石家的权势面前无用,在现在司空公麟的修为面前也没用。
好在,他有替灵环,他能以命换命,换阿瑾自由。
可阿瑾不愿意,她说:
“江有汜,你欠我的一条命,现在已经还清了。”
“你自由了。”
他笑了,他烂命一条,他要什么自由?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阿瑾自由!。
可阿瑾不愿意。
阿瑾,从来都会把他的命当命。
因为,那是他的神灵。
江有汜也明白了,想救阿瑾,必须得徐徐图之,首先,他手中得有筹码。
能对抗司空公麟的筹码。
——凡人。
修士是不能对凡人下死手的,至少,明面上不能。
只要江有汜在人间足够强大,手里的人足够,那他就一定能偷龙转凤,带走阿瑾。
所以,他得先回家,养精蓄锐。
“这镯子是我养的,戴着它,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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