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宫帐。
“小九!”拓跋塞勒大摇大摆冲进帐内,“你胆子挺大啊,阿母正派人到处找你呢!”
拓跋奎盘坐在皮褥上,身侧散落着十余卷写满乾天文的羊皮纸,洋洋洒洒数万字,连墨迹都未干。
他搁下羊毫笔,抬手揉左肩:“知道了。”
“小九,听说你三言两语就把两位表兄及其部众赶出乾天了?谁劝都没用,察鲁和费达苏那哥俩已经在收拾行囊了!”
拓跋塞勒捡起地上羊皮纸,随意扫了两眼,是对艮山的严密戍卫部署,他讶然:“你一夜没睡,就在折腾这玩意儿?”
“昨夜那样……”拓跋奎嘟囔,“反正也睡不着。”
“什么?”
拓跋奎摆手:“把这份同盟策呈给阿父阿母看,他们就不会因为表兄的事来找我麻烦了。”
“你对艮山未免也太上心了。天下大战是否会爆发,还尚未可知呢!”
拓跋塞勒蹲到弟弟身侧,邪笑道,“小九,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位阿依青啊。”
“关她什么事?”
拓跋奎眉心一跳,他侧身倚向案几,懒洋洋避开七哥视线,“我分明是为两部同盟考虑。”
“是吗?”拓跋塞勒语气扬起,他绕一圈,又半蹲到拓跋奎面前,“啊,那看来我们小九早已是能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所以……你打算何时去受礼?”
“……”拓跋奎受不了七哥火辣辣的直白视线,借着揉额角的动作遮住半张脸,假寐,不吭声。
“小九!瞧你这记性!”
拓跋塞勒笑嘻嘻地摇晃弟弟肩膀,“成了婚的王子,谁不是眼巴巴去领苍狼礼?你小子还想躲不成?”
“……”拓跋奎不肯睁眼,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急。”
“不急?”拓跋塞勒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行过苍狼礼,有上苍见证,受天神赐福,便是真正成家立室,既可延绵血脉,亦有权掌兵建功,统领自己的部众。”
“傻子,兵权都不要了?你还要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打几年?”
“你要做一辈子的将?你的帐前什么时候能竖起你拓跋奎自己的王旗?”
“……太快了。”拓跋奎低声道,“我才与她成婚两日。立誓,子嗣……都是一辈子的事。”
更何况,她也不是真心想嫁他。
他不想,也不该用天神之誓捆住一对不相爱的人。
“说你傻,你还真傻。”拓跋塞勒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羊皮纸,“你以为在苍狼礼上夫妻相许白首不离、矢志不渝的誓言,两人就当真能在一起一辈子吗?世事无常,人心哪里拴得住?”
三王子指尖用了点力,他道,“乾天历代王子上赶着去受礼,哪个为的不是兵权?”
“做哥哥的告诫你,你赶走两位表兄,已经让阿母那边贺兰氏的许多老顽固不满了。尤其费达苏还是他们那一辈的佼佼者,贺兰氏绝对会来找你麻烦。”
“所以在这两日内,去受礼,分兵权,你才站得稳。懂吗?”
拓跋奎睁开眼:“我可以独自去受礼吗?”
“不带上你心爱的小王妃?”
“……嗯。”
说什么心爱……
他与阿依青,不过是部落利益联结的权宜之计。
更别提那艮山小毒物满心只拿他试蛊。
拓跋奎垂眼,用力摁住了左肩。
阿依青或许……
迟早会离开这里。
“王妃!小王妃——”
青黛捧着陶罐,罐内的缠斗已进行到了尾声,小红蝎腹部圆滚,神气十足地爬出罐口。
牵魂缠似乎又失败了。
大红一口就吞掉了那蛊虫。
“小王妃!”
青黛回神,看向面前气喘吁吁的丫头。
乌兰面色紧张,止不住地抿嘴:“九王子他好像出事了……”
青黛抓起一根笔,转身在羊皮纸上列出数种毒虫和草药名,“蜈蚣,葫蔓藤,番木鳖……”
“小王妃……”乌兰又唤了一声,她看着伏在王妃手背的红蝎子,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半晌,她垂下头,怏怏转身。
“……他能有什么事?”
乌兰唰一下抬起头,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她慢吞吞扭过头,轻声,“小王妃,刚才是您在说话吗?”
小王妃执笔不停。
乌兰眼巴巴盯着:“我偷听到他们说,九王子孤身一人去了苍尾崖。那里可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她害怕地揪袖口,眉头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皱起,“小王妃,除了王妃您本人,乾天的其他族人又不能轻易进去,您说,万一九王子真出事了怎么办啊?您才嫁过来两日,往后在乾天可怎么过呢!”
青黛:“一个人过。”
乌兰傻眼。
青黛抓起大红塞进布袋里,指尖触到里层还有点潮,那点水汽冷冷贴着她指腹,比昨夜的泉水要凉许多。
尽管把人看光了,她也不打算负责,但……冷眼看着拓跋奎死?
青黛嘴巴冷冷道:“苍尾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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