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仁额头冷汗涔涔,“陛下,此事...此事或许是个误会。既如此,不如我周家为此女赎身,将此女抬入周府,也算全了体面,那些损坏的财物,便当作她的嫁妆,我周家不再追究...”
“奴婢不愿!”
“奴婢宁愿即刻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求陛下开恩!”
梁斌行了个礼,淡淡道,“陛下,草民今日状告周侍郎纵子行凶,损坏我江府财物四十七两二十钱,除尽数照价赔偿外,还需周侍郎与其子两人向芸香道歉!”
梁斌露出了一个进入御书房以来最大的表情,嫌恶地从周家父子那里收回了视线,“当众道歉!就在罗市大集!”
“梁斌你欺人太甚!”
周茂才气得脸红脖子粗,若不是在御前,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梁斌的鼻子骂。
他一个堂堂侍郎公子,要给一个低贱的丫鬟当众道歉?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显仁制止住他,“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即便先前有所误会,如今陛下圣裁,真相大白,我周家照价,嗯,双倍赔偿你财物损失便是。”
梁斌眼神淡漠,“丫鬟又如何?入了我江府的门,更容不到别人欺辱。周公子的颜面是颜面,我江府丫鬟的颜面,也是颜面。”
“你!”
“够了!”
楚晏明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玉扳指在指尖不停地转。
德意心领神会,上前亲自扶起芸香。
“周显仁。”
楚晏明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威压,直刺得周家父子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去。
“你这出猴戏,是打算在朕的御书房唱到几时?”
周显仁立刻拂身,“臣不敢。”
“德意。”
楚晏明冷冷瞧着下首。
德意上前,“圣上。”
“周显仁教子无方,纵子行凶,颠倒黑白,诬告良善,罚俸三月,给朕回去好好思过!”
“周茂才,”他看向那已抖如筛糠的纨绔子,“朕记得你在西大营挂了个闲职?看来是太清闲了,才有工夫当街强抢民女!即日起革去差事,禁足府中半年,若再让朕听到你有任何不轨之行,严惩不贷!”
“滚下去!”
周家父子面如死灰,连滚爬带磕头地退了出去。
楚晏明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另外的两人身上。
“那个什么芸香,下去吧。”
“梁斌,你留下。”
梁斌淡淡应是。
楚晏明把玩着手里的扳指,“周显仁那话朕也想问你,真就为了一个丫鬟?”
梁斌坦荡地行着礼,“陛下,我江府之人一贯如此。家主不在,他们还攻击家主,我更应如此。”
“噢,那朕可没同意让你搭戏台子让那俩唱。”
梁斌抿了下唇,“陛下...”
楚晏明似笑非笑,“若朕不同意,你原先打算如何?”
梁斌垂下了眼,“坊间传闻,他周家能用,我也能用。”
楚晏明忽然笑了,低头飞速书写。
“行,德意,此事你去办。一会儿去周府走一圈吧。”
德意接过圣旨,“是,陛下。”
梁斌眼眸中闪过惊喜,郑重行礼,“谢陛下!”
楚晏明也没说话,拿起一本奏折,又放下,没几个眨眼,又拿起一本。
他也不叫梁斌起来让他出去。
“你家家主”,楚晏明故作不经意地拿起另一本奏折,状似随口,“可有讯息了?”
“回陛下,没有收到家主的传信,家主先前说,结束后会立刻传信到京城。因此我猜想,家主年内应该是不回来了。”
楚晏明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落,嗯了一声,随即道,“今日不错。”
梁斌有些怔愣。
楚晏明又道,“挨人欺负了就要像今天这般。”
梁斌垂眸行礼,“是,陛下,我代家主谢过陛下恩典。”
楚晏明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忽然道,“有些日子没见到朕的好皇兄了,上次运回去可好?”
梁斌嘴角抽了抽,正色回话,“云州那边来信,安王...殿下?嗯上次运回云州后,食欲不济,精神也恹恹的。云州那边的人唯恐违背了陛下的圣意,投喂更频繁,作息规律,似乎还略丰腴了些。”
“诶呀”,楚晏明无奈地牵起唇来,“那楚明舟呢?他以前可没少欺负川儿。”
梁斌从鼻腔里冒出一声浅淡的哼声,“这位言语从来不逊,经常满口辱骂。”
楚晏明摔杯子,“打,给朕狠狠地打!”
“遵命,陛下。”
“过几日运进宫里来吧,朕和他好好叙叙旧。”
“是,陛下。”
“运送此等腌臜之物,仔细些,别污了宫道。”
“回去吧”,楚晏明挥挥手,“德意,看赏。”
德意应声,取来一袋金叶子递给梁斌。
梁斌谢恩后,稳步退出了御书房。
殿门重新合上,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朱笔划过纸页的细微声响。
德意缓缓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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