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柯如当初承诺，主动请辞。
征战三年，回来的第一时间便请辞，宣宗自然不会痛快应允。
会寒了将士的心。
于是修柯与宣宗，开启了三请辞三拒绝的拉锯战。
终于在第四次，修柯再次当朝请辞后，宣宗沉重地叹了口气，点了头。
修柯果断上交兵符，那模样好似生怕晚一步，便会突生变故一般。
惹得宣宗哭笑不得。
修柯上交兵符的第二日，温楚砚便被宣宗破格任命为正三品的中书令，太中大夫府邸更名为中书令府。
也是这个时候，温楚砚才骤然明白，当初修柯与宣帝交换了什么条件。
修柯用他的军功，换自己的官职。
自修柯辞官在家，温楚砚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回府，绝不逗留。
回的是他自己的府邸，翻的是将军府的那面墙。
温楚砚将自己的俸禄悉数交给修柯，“阿柯，给你。”
修柯看了眼放在他手旁的钱袋子，“全给我，你用什么？”
“若有需要，我再问你要，娘在临安有些许产业，阿柯你若闲着，可去逛逛看。”
温楚砚说完，从怀里掏出产业分布图，仔仔细细同他讲解，大有将手上产业全部交给他的趋势。
修柯握住温楚砚指点分布图的手，柔声唤着，“佑安。”
“嗯？”
“辞任将军之职，是为了有更多时间与你在一起，过去思而不见的三年，我很难熬，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我的辞任，为的是我自己，并不是你。”
修柯看出他的愧疚，也看出他想弥补。
“阿柯…”
修柯将温楚砚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微微一笑，“佑安，我很期待，你养我的日子。”
越发黏他，叫人欢喜。
*
八年，他与温楚砚共度了八年的时光。
八年后的这天，临安城迎来暖冬。
年前，原太师告老还乡，深得宣帝重用的温楚砚终于坐上太师之位。
圣旨在年前颁布，年后温楚砚将正式上职。
温楚砚还在原来的府中，巴结的、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与旁边清冷的将军府形成鲜明对比。
温楚砚极度烦躁。
这些人占用太多他与修柯相处的时间。
到最后，温楚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外称病，闭门谢客。
不忘抱着修柯撒娇，“阿柯，他们着实不会看脸色。”
八年时间，被温楚砚送进去的贪官数不胜数，于朝堂之上，更是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然，在修柯面前，温楚砚依旧是少年时的温楚砚。
修柯好笑又无奈地摸了摸温楚砚的头，“明日除夕夜，你回温府吗？”
温楚砚果断摇头，“不回，陪你一道过。”
这两日，他对阿柯的记忆开始模糊，以前从不曾忘却的东西，最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甚至，他渐渐忘却，当初怎么与修柯相遇。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恐慌。
恐慌到，他必须无时无刻都与修柯在一起，忐忑的心才能安静下来。
就怕修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忽然消失。
修柯吻着温楚砚的额角，“好。”
这将是他与温楚砚度过的最后一个年头。
除夕这天，修柯给温楚砚亲手包了饺子。
特意放进去一枚钱币。
吃到钱币，来年定会顺顺利利。
温楚砚第一口便咬到钱币，他笑着将钱币伸到修柯面前，“阿柯，我咬到了。”
“佑安，愿接下来的岁岁年年，你都能顺心如意，平平安安。”
温楚砚咬着钱币，将另一端抵上修柯的嘴唇，“阿柯，你也是，顺心如意，岁岁平安。”
修柯低低笑了声。
温楚砚将钱币放下，吃了两口饺子，“阿柯，你还记得，我向你求娶时，唱的什么曲吗？”
“记得。”
“什么曲？”
“《凤求凰》。”
原来是《凤求凰》。
温楚砚又解决掉三个饺子，随后站起身，“那我再给你唱一次。”
若忘却，便再制造回忆。
一点一滴，找回来。
温楚砚推开房门，拉着修柯来到院中，让修柯倚靠在柱子旁，自己则独自走到院中央。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温楚砚唱得很认真，让修柯仿佛又回到那日的场景。
曲毕，温楚砚笑着朝修柯伸出手，“阿柯，我以太师之位为聘，娶你为夫可好？”
修柯微顿，旋即明白。
阿楚，已经开始忘记了。
他将手放到温楚砚的手上，低低回了声，“好。”
这一夜，外面响彻着炮竹声，而屋内，回荡着旖旎的喘息。
修柯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温楚砚。
温楚砚亦然。
八年时间，足以让他们熟悉彼此的敏感点。
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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