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姝讲到这忽而停顿了,却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一口气接的太长,一下缓不过来。
但此举却被贺文州误解了,
“这......便是结局吗?”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发着愣,神色也有些不正常。
“不不不,还没到结局......我只是想歇会喘口气罢了......”
夏亦姝连连摆手,解释道。
贺文州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继而眼神定定看着她,显然是在催促。
夏亦姝见此微微一笑,随后继续道,
“健康的花被扔到野外后,主人时隔两月再来到那片野地,却发现此处已长了一片他曾养的花......原来被扔到野地的花并未完全死去,它顽强地吸收阳光雨露,从一株枯萎的花长成了一片花......”
“三公子,这便是真正的结局......”
夏亦姝收了声,视线看向对面,发现贺文州此时目光怔然,眼神不知落在何方,显然是在出神。
看着这样的他,夏亦姝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个故事是化用小王子与玫瑰花。
原本小王子与玫瑰花的故事放在贺文州身上有些牵强,而且也打不到边。
故她改编了大半,使其更符合她此下的用意。
她讲这个故事用意也很显然,就是希望贺文州能看开点。
不管是他肖似弟弟的神态,还是出于一个有相同经历的人,她都希望贺文州能走出来。
自古以来父母或亲人偏心,对不被偏心的人来说都是一生难以治愈的创伤。
小时候都会想为什么大人们不能公平一点呢?
我不要求你对我偏心,但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分一点爱给我呢?
等等这之类的想法。
但长大以后,等见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或有了灵魂契合的爱人后,蓦然回首,就会发现自己原来已与偏心的父母和解。
她不再盼着父母的爱,因为她已学会爱自己。
所以,这个故事,她不仅是对贺文州讲的,也是对自己讲的。
......
“你说,人为什么会偏心呢?”
突如其来的呢喃声打断了夏亦姝的思绪。
她看向贺文州,发现他心神仍沉浸在那个故事中,面上无光泽,眼睛无神,双手随意搭在膝上,整个人弥漫着一股落魄沉郁的气质,与平日端方清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人本来就是偏心的。”
黑暗中,夏亦姝的眼睛炯炯有神,“你平日不也有喜爱的人和讨厌的人吗?”
“这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贺文州看着她,嘴唇蠕动几下,似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你看,你自己都有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说明你也存在偏心的时候。”
听到这,贺文州面上郁色更重。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私心,或许有时候人们自己也讲不清为何更喜欢这个,而不喜欢那个,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
“有时候人与人都关系可能更靠眼缘,比如父母和孩子,比如朋友之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偏向,我们不必因他人的好恶而欣喜伤心。就像故事里那朵健康的花,就算主人抛弃了它,它也依旧坚韧如初。”
“所以别人不喜你,那就收回对他的期待,将视野投向广阔天地。”
贺文州直愣愣地看着她,看起来就像个呆呆的木头。
可他的脑海里却翻江倒海,自己的想法,方才姝娘子说的话,还有......祖母今天的斥责,一一涌现出来。
这些劝解,怒言,自省不停在脑海中交汇,碰撞,有些崩溃,有些重塑。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夏亦姝的一个故事,几句话而彻底解开这十几年的心结。
但,她的这些良言无疑破了一个口子,让外面的些许光亮照了进来。
之后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或许他会开始力求改变......
贺文州看着面前的女子,尽管她的脸仍被一团黑暗笼罩,模糊不清,但她的眼却熠熠生辉,在昏暗的假山洞中异常明亮。
......
对六叔的姬妾,贺文州向来都是礼貌避让。
这位姝娘子的名号,他也曾听过一耳。
说是位色艺双绝的歌姬,颇受六叔宠爱,但祖母对她尤其不喜,不过看在六叔面上只当她是个隐形人。
初次见她,便是湖心亭那次。
因平原王世子听闻六叔纳了一个歌姬,便起了兴致要过来瞅瞅,还将正在温书的他扯了过来,说人多热闹。
平原王世子是六叔多年好友,他盛情相邀,贺文州也不好拒绝,遂放下书陪他们一起玩闹。
于是三个人凑了个小宴,六叔与世子闲叙着朝中之事,偶尔提到他,他也发表发表看法,一时气氛也怡然。
转折便是姝娘子的到来。
年少慕艾,再加上他身边来往的大都是男子,故咋一见到美人,第一眼便容易被皮相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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