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舆论描写得详细,庄绾记得很清楚,最初出自一个叫清洠道士的口。
“居然是信国公!”庄绾依旧是惊骇的表情,随即对裴荇居道:“但我听说他名声不好。”
“怎么说?”
“前两天我在街上遇着个道士,那人口里不停说着‘天谴将至佞臣误国’的话,后来别人说这道士口中的佞臣指的是信国公。”
说完,她暗暗打量裴荇居神色。
果然,从这话中,他精准地抓到了重要信息。凝眉思索了片刻,问庄绾:“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清洠。”
裴荇居笑起来:“绾绾,我不能陪你用膳了,我出去一趟。”
“嗯。”庄绾格外贴心地点头:“你向来事忙,只管去吧。”
望着裴荇居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就知道自己的话成功让他破局。
其实以天谴构陷信国公的主意原本就是裴荇居想出来的,只不过那是两年之后。
但现在,庄绾不想让裴荇居再等两年了。她一刻都不想让他多难过。早些扳倒信国公,早些复仇,圆他一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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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阵阵,京城连日下雨,如此过了一个月才见停。
雨停的这天,正是皇帝大婚之日。大曌皇帝娶亲,场面之浩大可谓万人空巷。看热闹的百姓们几乎站满了街头,根本没瞧着皇室迎亲仪队的影儿,但听着锣鼓喧天的奏乐,便也觉得与有荣焉。
皇帝大婚实乃盛典,别说百姓,就连朝廷官员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次。
好不容易逮着李瑾煜这个年轻皇帝成亲,个个全然不顾礼仪规矩,伸长脖颈瞧。
鸿胪寺的官员们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忙着什么呢?忙着整顿这些观礼的朝廷大臣。
这些或绯或紫的官员们站在汉白玉长阶下,身上的官服威严,可脸上却表现得一点也不矜持。光顾着看热闹了,有人居然连鞋都被踩掉。
所幸最前头站着的一排紫袍官员还有些模样,一眼望过去,裴荇居挺拔高大年轻俊朗,站在一群老头子中很是显眼。不过跟其他人不同,他手持笏板静默立在那,偶尔对旁边说话的人点头附和。
礼部尚书长得胖,站了会觉得腿酸。左右望了望,然后凑近裴荇居低声促狭道:“看来看去,还是裴大人最持重。”
裴荇居瞥他。
礼部尚书站直了些,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帝后大婚我也第一次见,还蛮稀奇。”
先帝第一次成亲时,彼时是在潜邸娶皇子妃,算不得帝后大婚。后来先帝继位后,第一任皇后去世,才续娶梁家之女。但因为是续娶,并没大婚仪式,只有册封大典,热闹程度自然比不上今日。
况且,这场大婚还是礼部准备的,一个月的时间能办得这么盛大,礼部尚书颇是自豪。
他随口问:“裴大人,你何时成婚呐?”
“多谢冯大人关心,裴某不急。”裴荇居目不斜视。
“唉,你老大不小啦,也该成婚啦。”礼部尚书鬼鬼祟祟问:“可要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
一旁兵部的程大人听了,揶揄礼部尚书道:“你还不死心?你闺女不是前年许配人家了?”
“我还有个闺女。”礼部尚书嘿嘿笑:“明年及笄也可以说亲了。”
“.........”程大人噎了会,忍不住笑起来。
前头这些官员们发笑,后头的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扭头看过来。
鸿胪寺的一个小官瞧见了,正要上前来提醒一二,这时,钦天监官员大声道:“吉时已到!”
顿时,众人整装肃然。
管乐高奏,皇上在一众卫队和内侍簇拥下,浩浩荡荡而来。
汉白玉石阶下等待许久的大臣们整齐划一跪下,山呼海啸般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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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却无人知晓,此时此刻,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贺州骤然爆发一件改变朝堂格局的事。
黎县因连日降雨,水坝负荷过重,于清晨卯时决堤。洪水犹如猛兽汹涌狂奔,只不过短短半日便淹没了百顷田地,连着数个村庄也被摧毁。
人们奔跑,逃散,哭喊,牲畜房舍泡在污水中,山地树木成片倒塌,淤泥狼藉。
一时间,哀鸿遍野。
因着事发乃皇帝大婚当日,贺州官员不敢往上报,硬是瞒了近半个月才把消息往朝廷送。
消息传到京城,连百姓们也议论纷纷。
“听说淹了上百亩良田。”
“嘶......上百亩,那得多少粮食啊。”
“牲畜也死了不少,村子淹了好几座。”
“唉!”一直默默在一旁的老人听了,叹道:“今年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啰。”
百姓日子苦,这又是在早春,田地损毁,这一年都没法种庄稼。有积蓄的人家还好,若是没有积蓄的,只有白白等死的份儿。
听得老人叹,众人也跟着唏嘘。
这时,茶寮里走出来一个道士。他手持幡子,望天片刻,掐指算了算:“天水不绝,天谴而至,佞臣当道,黎甿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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