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汉城。
此时韩国的首都,仍沿用着历史的称谓——汉城,而非后世的首尔。
这片土地上的政权,自古便奉行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外交策略:事大主义。
这是一种源于儒家思想,基于强弱力量对比,小国通过侍奉大国以保全自身的智慧。
从朝鲜王朝对明清两代的称臣纳贡,到现代韩国对美国的唯马首是瞻,这种文化基因一脉相承。
甚至连“汉江”、“汉城”、“襄阳”等地名,都烙印着昔日宗主国文化的深刻影响。
此刻,汉城金浦国际机场,一架来自港岛的私人航班正缓缓降落。
停机坪旁,三星电子会长李健熙带着随行人员,正翘首以盼,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姐夫,鼎峰说到底不过是港岛的一家公司,我们要合作,为什么不选择根基更深的日本企业?”说话的是洪熙俊,李健熙夫人洪罗喜的三弟,凭借三星的关系在半导体行业立足,此次陪同迎接。
在他乃至许多韩国人看来,日本才是亚洲科技的高地,是学习和追赶的对象。
李健熙目光凝视着出口通道,缓缓摇头,声音低沉:“熙俊,你以为我没想过与日本合作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与不甘:“但你要清楚,三星在韩国或许是巨头,但在世界范围内,我们不过是一家以贸易和仿制日本产品为主的二流企业。”
”与日本合作,我们永远只能是追随者,是他们的下游代工厂,永远拿不到核心技术和定价权。”
“但鼎峰不同……邵维鼎这个人,更不同。”他双眸精光闪动,“这几年鼎峰异军突起,其品牌在国际上已能与日货抗衡。鼎峰旗下的斯沃琪、屈臣氏,还有那个浪潮科技,在国际上势头多猛?他们的移动电话,连摩托罗拉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移动通信、液晶、甚至半导体领域展现出的技术实力,连日本都要寻求合作。你没看到新闻吗?浪潮科技的专家来自贝尔实验室,来自美国顶尖机构。“
“只有和鼎峰这样的新兴力量合作,我们才有可能绕过日本的壁垒,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甚至……超越日本!”
李健熙的上位之路充满坎坷,若非两位兄长自毁长城,也轮不到他执掌三星。
1966年从美国学成归国后,他一步步在三星体系内攀升,至1979年已任集团副会长。
而他真正让父亲李秉喆刮目相看的,是他在半导体领域近乎赌徒般的远见和执着。
1974年,他力排众议,自掏腰包买下韩国半导体公司,瞄准当时方兴未艾的DRAM内存技术。
然而,这条路上布满荆棘。
他数十次往返硅谷引进技术人才,公司却持续亏损。
直到父亲意识到资源匮乏的韩国未来在于高科技,才倾力支持。
1982年,三星在京畿道器兴建立首座半导体工厂,正式进军DRAM领域。
但李健熙父子都低估了这场战争的惨烈。
内存行业是重资产、强周期的修罗场,价格波动如同过山车。
当三星好不容易从美光购得64K DRAM技术并推出产品时,便遭遇行业寒冬,价格雪崩,每生产一片都在流血亏损。
甚至在历史上,到1986年底,三星累计亏损高达3亿美元,股权资本全部亏空。
在集团内部一片质疑声中,李健熙却像一头倔强的孤狼,逆势加码投资。
“越是困难,就越要加大投资!”
为了技术突破,他甚至从日本秘密聘请工程师周末来韩授课,并在美国招募爱国的韩裔工程师回国效力。
其中,谢绝IBM挽留毅然加入三星的陈大济,其理由简单而热血:
“真想赢日本一次!”
然而,光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1983年,三星开发64K DRAM时,关键技术整整落后日本5年。
到256K时,与日本相差2年;1M时,还落后1年。
在此期间,三星人受尽日本嘲辱。
但他们并没有理会,而是埋头苦干。
1987年,苦熬多年的三星人终于迎来行业转机。
那一年,美国向日本半导体企业发起反倾销诉讼,双方达成出口限制协议。
受此影响,DRAM价格回升,三星乘势崛起,不但实现了盈利,还开始在技术上领先日本。
但在如今,也就是1983年,三星远远没有看到黎明的曙光。
甚至于全集团都在质疑他押宝半导体的策略。
为了稳定军心,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决策正确,李健熙迫切需要引入强大的外部合作者。
而鼎峰,这个既拥有顶尖技术,又不像日本企业那样意图完全掌控产业链的伙伴,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毕竟与鼎峰合作,他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些平等和主动权。
而与日本合作,三星将永远矮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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