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池子都是夕烧金,可能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水。没准是个石头大坑。
那,谁先去探探路呢?
豆豆喊猴子去,猴子支支吾吾不想去。
招财就说,她想去。豆豆听到了又有点悻悻地。
银角和乌丸想想也行,万一底下全是水,还真是招财、豆豆他们去看一下比较安全。于是银角翻了一团五色缕出来,一头拴在招财上,慢慢把招财垂下池子去。
他不紧不慢,匀速把五色缕一点一点放下去,乌丸瞅了两眼那团五色丝线,说道:“看着是人族的东西。人族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
银角看他一眼,轻笑道:“他们供奉给我的,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拿?”
乌丸见他不断地放线,那个线团却一点不见变小,颇有兴味地问银角用了什么法术。
银角说,这原是雾岛附近村落里,住着的一位孤老的。老人最后一次来神龛前放当季水果时,遗落在果盘边了。那天回去之后,老人就去世了。因为掉在贡品的位置那,老人又去世了,别的村人也不敢把它捡回去。生怕银角默认了这是给他的贡品,不敢动觊觎的念头。
银角就干脆把它捡回去玩。这才发现这个线团似乎永远也放不完,不知道有多长。
后来想想,那个孤老,也许是个人族修行者,混迹在普通人族里生活,也许是共存时代结束时残留在人族世界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乌丸认真听完了,说道:“也许他就是个卖五色缕的货郎。”
银角就笑了。
乌丸见气氛和谐,就顺势问起那天银角心火的事情。
银角斟酌了半天说:“我这个心火,由来已久。这个夕烧金的小幻术挺精致的,会从人的记忆里挑选出最强烈的感情波动,然后根据记忆的内容,幻化成当时的人来折磨人。”
乌丸觉得太对了,这个小法术太可恶了。
银角见他又在那默不作声生闷气,就宽慰他一句,“烧不烧的,有什么区别。烧起来,也就是欲望展露出来了,烧不起来,根子也在心里埋着。火能烧起来,最关键还是有蜡啊。谁能真的无欲无求呢?”
银角的话让乌丸开始从另外的角度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那个像林微昕的声音现在,还是时不时会来撩拨一下乌丸,乌丸渐渐也不气急败坏了。他有点怀疑这个幻术是人族修行者下的。这样一咏三叹地反复嚼一件事,在他看来,慢慢地杀伤力就变小了。可还是不舒服,牙痒,想在腔子里施个冰封术。
但现在一想,这心火只是欲望而已。如果说,他的欲望是怕孤独,希望被爱,希望去爱,喜欢美,希望拥有自己觉得美的事物,喜欢一个人,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
那,就去喜欢好了。
得到了,开心。得不到了,难过。难过又不会死。死都不算什么嘛。
心火的危害根本就没多大,就烧着吧。最多就是作为一个精怪,产生了这么多低级的欲望,拖累了修行。讲出去难为情。
你看银角才活了一千多岁,就无聊到要去学一个完全没有条件施法成功的远古法术,还记得那么牢,幸亏机缘巧合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用上一次。那他记得的那些完全没用上的,乱七八糟的法术呢,得有多少啊。
乌丸忽然想明白了,那自己慢一点就是了。被执念所困,在法心上留下痕迹,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活得够长,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而他注定是要活很久很久很久的。他何必非要灭了这心火,又没真在烧着什么,又不真疼。
这时,他听见那个声音惺惺作态地惋惜道:“唉,你并不是想明白了,你是认输了。你曾经希望永远和林微昕在一起,可她死了。”
乌丸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回答道:“没错,她死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折磨的呢,我不用担心她不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她不喜欢我啊。”顿一顿,他改用一种甜蜜的声音说道:“其实你说的对,我能让你这样嚣张地说三道四,只是因为我喜欢听你的声音。现在她不在了,我更要留着你了。”
“那我就要离开你,你这个凶手,你杀了林微昕。你会永远内疚的。”那个声音突然恼羞成怒起来。
“所以我会救回她的。救回她,我就和她两清了。你就好好待着,等着看好了。我可是乌丸家最年轻的长老,我还有大把的日子好活,我又有天赋又有时间。只要我想,我总能救回她的。”
乌丸忽然感觉心上一松,那种隐痛不在了。他心念一动,静心内观,发现那簇火苗,居然熄灭了。
“这么容易放弃啊,多坚持坚持啊倒是。”他嘟囔一句,转头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办法出去,让林微昕重新找个皮囊活过来。
银角不知道他随口一句话,到乌丸这里,却帮他解决了这个芒刺在背的小麻烦。
忽然,豆豆叫道,“招财说可以拉她上来了。”
银角和乌丸很惊讶,豆豆夸耀道:“招财可是一枚自由的狸元,她想和谁传音就和谁传音,她传给了我。”
招财被拉上来后,说了底下的情况。
底下没有水就是一个大石头坑,坑里到处飞舞着夕烧金,她都不小心吸了好几口。就是下去时要记得用腾云术,不然直直跌下去铁定摔断腿,坑挺深的。
“然后底下有个瓮。我想着你们兴许想看看,就把它带上来了。”招财轻描淡写地说道。
丢了个陶瓮出来。
乌丸和银角一看,这实际上是两个一样的红陶瓮,一个倒扣在另一个上面,口口对接,中间以粘土封口而成。质地很是粗糙,手作痕迹浓厚,表面还画了一些简笔画,似乎是很多小人围着罐子跳舞。虽是两个摞成一个,体积也不大。
乌丸凑过去拿起来,凑在耳边晃一晃。
招财解释道:“里面是个死掉的女孩子的骨骸。”
乌丸手一顿,放下陶瓮,跑去石壁前用青苔擦了擦手。
招财继续说:“我下去的时候,听见这个罐子里有个女孩子在唱歌。我觉得她的意思就是希望被发现。所以我要把这个留着给昕昕做骨架。”
大家想一想,都觉得可行。
骨女不就是少数不多见的凶残的大神怪嘛。当个骨女也不错。
乌丸再看招财那个小圆饼,就多出几分不一样的欣赏的眼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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