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不动声色的合上册子，继续淡定喝茶。
他一瞬间没认出来那是什么生物，张日山虽说见多识广，但要搞明白他大抵也是不能的。
不能算无邪自负，但是他觉着张日山肯定不会这么快打听好，就连下斗都是他提示的，所以他一定有情报来源。
思索半晌，无邪确定了那个给他提供消息的人的身份。
那就是现在隶属于南部档案馆的张海客，南部档案馆专门针对这块下过手，所以消息自然很灵通，只是无邪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联系。
虽说都是张家人，但是内部总有不合的，更何况张日山这人算外族，就算侥幸有麒麟血脉，但总归和张海客他们打不上边儿。
倒是没想到现在搅和在了一起。
思来想去，无邪随手把册子递给一侧的胖子，起拍价九千万，他把自己分部件儿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别说还得跟那群虎视眈眈的大老板竞价了，他可点不起这个灯。
胖子看了两眼，没忍住低声骂了句卧槽，说要是九百万还能凑凑，最多勒裤腰带饿两天，九千万上哪整去？
无邪睨他，怎么整，反正他俩不用付钱，这一次又不是如同上回砸场子，他不用赔钱，只是要帮着薅人而已。
想着，无邪在一阵紧锣密鼓中微抬眼，对上对面一年轻男人的视线，他眉眼凌厉，长相带些许薄情，只是身上那柔和的浅色衬衫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煞气。
男人正一手握着手机，和无邪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可不就是解雨辰么。
只是无邪心底疑虑越发大了几分，这几人的神态不似作假，就如同真的一样，可这与他们先前的计划完全相悖，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
心里直打鼓，无邪面上不显，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对方眉梢一挑，勾唇笑了笑，倒是有几分狐狸般的感觉。
无邪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小花绝不会做出这种神态，那么想必这个“解雨辰”应当是他人扮演的。
计划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无邪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但还是简单的朝着胖子和张启凌交代了一下。
展台上已经摆上形形色色的物件儿，全是册子上的拍品，虽说价格不菲，但大多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所有人都明白，重头戏在后头。
司仪环视一圈，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几位老板，现在开始走货，各个儿拍品都是举世无双的宝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一伙计便拿着根长杆，上头挂着钩子，钩着一玻璃罩子，里头平平稳稳的放着此次的拍品，那伙计肌肉紧实，拿得极稳，那玻璃罩子便随着他的步伐，一间间送入二楼的厢房内供宾客观看。
饶是无邪早就见识过，这回还是不禁咋舌：这新月饭店真是，什么年代了还整这手艺活。
但不得不否认，这里的伙计身上下的功夫是真不少，各个都身怀绝技。
对面的张雪桔兴致勃勃的趴在栏杆上，一手撑着脑袋，葱白的胳膊光滑细腻，无邪注意到她腕子上没有镯子，心下了然。
这几人应当都是替身，至于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大抵是他的错觉。
对面的“张雪桔“好奇的抻着脖子看着展台内的物件儿，似是“啧啧”两声，随即侧头去同黑瞎子吐槽，大抵是说些什么“太贵了”之类的话。
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无邪倒是担心，这几人做戏做的倒是不太注重细节，万一露马脚了怎么办。
他正思绪纷飞的时候，楼下的伙计已经勾着玻璃罩子往房里送了，正巧落到他跟前。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罩子在他跟前似乎停留的格外久。
无邪眯着眼睛细细看去，里头那样铜镜似乎已经被清理过了，但还是不免显得些许破败，毕竟这东西年代过于久远，他曾经看店的时候接触过文物修复，他自己就是做拓本的，自然知道这些玩意难清理。
若是清洁功夫下得太大，保不准会损坏它原有的样貌，这会使这样东西的价值大打折扣，所以对于这面残破的铜镜，无邪并没有因此多意外。
他反而在意的是他第一眼的感觉，古玩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个眼缘，很多东西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凡是不错的东西，稍微有点子眼力见的，只凭直觉就知道不一般。
而这面铜镜，虽说他看过成百上千次它的照片，却远远不及它实物所带来的震撼。
掩盖在氧化腐朽外壳下，即便经过几千年岁月的洗礼，时间依旧无法冲刷这纹样的精美，铜镜表面虽说已经没什么反射的能力，但是透过那斑斑驳驳的镜面，无邪还是看见那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不，不能说是他自己，毕竟那只是一团扭曲的，模糊的黑影。
他心下骇然，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那镜中的黑影也消失不见，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幻觉，无邪冷汗直冒，眉头越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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