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响起，云朝暮一颤，忙的上前，黑乎乎的一片，有人拿着火把上前，照亮了土坑，混合着泥土，看到了森森白骨，还有破烂的已经褪了颜色的，皱巴成一团，可依旧能看出是浅绿色的裙子。
那是她死之前穿的裙子。
那是她的尸体。
森森白骨一片。
裙子是极好看的浅绿色，针线勾勒的尤为巧妙，是上好的锦缎，是柳姨给她亲手缝制的，当时她还去靖王府试穿了裙子。
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堆森森白骨，心里是什么滋味？
云朝暮说不上来。
只是泪意迷蒙了眼，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体，想要将她的尸骨都带出来，她这一生并未做错什么事情，不该落到那样一个下场，不该惨死暗牢，埋尸于乱葬岗。
“孟轻歌。”
帝无暝喊了她一声。
她蹲在那里，仰起头，眼神破碎的似要碎掉，她说，“王爷，我想把这些尸骨带出来，寻个好的地方埋掉可以吗？”
帝无暝心脏如针一般的疼，受不得她这般破碎的眼神。
他隐约能猜到，这是谁的尸骨。
是云朝暮的吗？
可孟轻歌难过的快要碎了，他从未看到一个人的眼神破碎成这样。
“好，本王帮你寻个风水宝地。”
他说。
啪嗒，一滴泪落下来，她说，“谢谢。”
说了太多的谢谢。
她真的很庆幸，这个时候有人陪在她的身边，是帝无暝，好像她重生回来，好多个快要崩溃的时候，帝无暝都在旁边。
“老臣来帮孟丫头。”
这个时候，王老从后面上前来，幽王爷坐在轮椅上，想帮忙也无能无力，这些尸骨都在坑里面，他是医者，对尸骨最是熟悉，他从医四十多年，还曾当个几年的仵作，这职位虽然低下，一般有身份的人不愿意干，按理说他们王家乃医学大学，轮不到他去当仵作，但架不住他钻研精神强，就想去体验，一干便是五年，帮刑部破了不少案子，知道家里人看不下去了，才给弄了回来，之后便进了宫，成了御医。
“孟丫头，这是你认识的人啊？”
王老见孟丫头这么伤心，已经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主动揽过大部分活，将深坑里的尸骨一块一块的拿出来，四年已经过去了，很多骨头一动，竟是断裂成了两块，甚至几块。
“哎呀，这，这……孟丫头，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她这是被人害了啊。”
王老一边捡骨，一边呢喃道。
他现在不怕了，只要一想到这坑里的尸体跟孟丫头认识，他这会儿便胸腔冒火，只因为通过验骨，这姑娘死的极为凄惨。
“她是我……的亲人。”
云朝暮轻声呢喃。
她想控制住的，可是手却在发颤，她或许不如王老更专业，却也看到那一块块的断骨。
“这什么人这么狠辣？老夫做了五年仵作，没见这么惨的，哎呀，这太惨了，这姑娘……”
王老一块一块的将尸骨捡出来，随着尸骨完整度的堆积和拼凑，王老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神色更是义愤填膺，“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恶毒，这姑娘的肋骨，心骨，大腿骨，肩胛骨，哎呀呀……都断裂了，你看看这断口，这裂痕，即便如今是枯骨累累，也能看出生前遭了多大的罪。”
王老一点一点的拼凑那沾着泥土的碎裂尸骨，很多都对不起来，大小几百块。
云朝暮眼睛红的厉害，她紧紧抿着唇，低着头道，“王老，不用拼了，就这样吧。”
她轻声开口，而后用那脏兮兮的浅绿色的裙子去包裹尸骨。
包着这块，便掉了那块。
她终于呜咽出声。
这是她啊。
她曾是那么清傲美丽的姑娘，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孟丫头，你别哭，这姑娘……哎，这姑娘跟你什么关系，知道是什么人害死她的吗？你放心，咱们为她讨回公道，王爷也会帮你，是不是王爷？”
王老看着孟轻歌哭成这般，心里也跟着难受，他忙的安慰道。
帝无暝抿着唇，眉宇一片深邃沉凝，看她落泪，他心口也跟着极不舒服。
“孟轻歌，这是谁的尸骨？”
就在一片暗夜静谧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忽而响起。
侍卫之后，楚翎戴着半截面具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到孟轻歌受了重伤的时候，整个人心里便压抑到了极致，想到惨死的阿姐，悲从中来，可他武功未恢复，又能如何？他看到云芊芊入府，萧湛自残，他不知道孟轻歌想如何报仇，可他心里真真是恨到了极致。
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当看到帝无暝带人将孟轻歌喊起来的时候，他直接有事，便也跟了上来。
侍卫跟他也算熟了，倒也没拦他。
来了乱葬岗，原本他心中还在猜测，可当他看到那因为岁月沉淀而变了颜色的浅绿色裙子时，他整个人心神俱烈，他认识那条裙子，那是阿娘亲手所绣，用了将近一月的时间，为阿暮姐姐所绣的，可是这裙子出现在这里，沾染了泥土，包裹着枯骨，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阿暮姐姐的尸骨。
他猩红了眼，眼中是滔天的恨。
云朝暮抬起眼，看到几乎崩溃的楚翎，没想到他竟会跟着来这里，她知道，楚翎应该是认出来了。
她去靖国公府试穿的这裙子，当时楚翎闯进了院子，瞧见了。
“楚翎……”
她轻声喊。
“是阿暮姐姐，这是阿暮姐姐的尸骨。”
他咬牙，恨怒滔天。
他听见了王老所说的所有话，他的阿姐无数骨头断裂，他本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姐曾被刺了很多剑很多剑，被凌虐过，那是怎样残忍的对待？
帝无暝也猜到了，这竟然真的是云朝暮的尸骨。
那个曾被萧湛捧在手上，大周京都城的第一贵女，令无数京城闺秀羡慕的云家嫡女，竟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阿暮姐姐的尸骨会在乱葬岗？你不是说她是死在你的眼前的，她身体曾被人灌了毒药，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坚持两年，死在了你的面前，你没有好好安葬她吗？为何她会被掩埋在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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