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城的校场被晨雾笼罩，十米高的玄铁旗杆上，狼头旗帜在风里微微晃动，旗面的褶皱里还凝着昨夜的露水，折射出细碎的光。
十万铁人军团肃立如凝固的金属森林，他们玄铁铸就的身躯在雾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关节处的齿轮偶尔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是能量流转的响动。
而此刻，每一尊铁人身上都套着崭新的圣光十字甲——甲叶以秘银混铸，边缘錾刻着繁复的圣光符文，护心镜处镶嵌着鸽卵大的圣光晶石，哪怕在晨雾里也透着柔和的金光。
这是安琪儿积攒了二十年的家底，从她三岁被推上光明圣女之位起，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囤积力量：她从教会的军械库中筛选最精良的胚甲，用信徒供奉的黄金兑换秘银，让教会最顶尖的锻造师耗时十年打造，每一片甲叶都经过三次圣光加持，每一枚铆钉都熔铸了能抵御暗系魔法的星砂。
她站在高台之上，一身洁白的圣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领口的金线绣着六翼天使图案，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她的指尖死死攥着权杖，指节泛出青白，权杖顶端的圣光水晶折射出的光落在她脸上，掩去了眼底深处的焦虑，只留下决绝。
“诸位，”安琪儿的声音透过魔法扩音阵传遍校场，声波撞在铁人军团的金属身躯上，反弹出嗡嗡的回响，“圣山是光明信仰的根基，是我们的根。”
“那些背叛者盘踞在圣山之上，篡改神谕，玷污神殿，将信徒的供奉塞进自己的腰包，让光明神的荣光蒙尘。”
她抬手指向东方，那里是圣山的方向，晨雾渐散的天际线处，能隐约看到一抹淡金色的轮廓，那是光明神殿的穹顶。
“今日，我们便要清剿异端，重掌教会！我二十年的积蓄，二十年的隐忍，都穿在你们身上——这副圣光十字甲，是光明神的恩赐，也是我破釜沉舟的决心。”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胜了，我们重返圣山，重振教会；败了，便葬身荒野，永无归期！”
铁人军团没有回应，他们没有声带，没有表情，唯有胸腔中的血海核心同步闪烁着红光，如同十万颗跳动的心脏。
玄铁战靴踩在石板地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咚咚”声，那声音沉闷如雷，震得高台的台阶都微微颤抖。
柳林站在安琪儿身侧，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高台的白玉栏杆，栏杆上雕刻的卷草纹被晨露打湿，滑腻冰凉。
他看着安琪儿紧绷的下颌线，看着她眼底强压的恐惧——她并非无所畏惧，只是身后已无退路，烈焰与蔷薇的残余势力在圣山布下天罗地网，她若退缩，等待她的便是火刑架。
“圣女殿下，”柳林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校场旁的湖水，“十万铁人军团已完成调试，铁山将军的指令芯片与你的权杖实现了联动，你可以直接下达作战命令。”
安琪儿转过身，看向柳林，她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那是晨雾凝结的痕迹，让她那双总是透着算计的眼睛，难得显出一丝脆弱。
“柳城主，你该明白，我此番前往圣山，不止是为了教皇之位。”她压低声音，凑近柳林，语气里带着急切，“前日我与你说的信仰之事，绝非危言耸听。”
“这片天地有规则束缚，容不下无信仰的空白之地。黑岩城越强，光明神便越警惕——祂会不断降下神谕，驱使教会的狂热信徒来征伐你，哪怕耗尽教会百年积蓄，也要将光明信仰植入黑岩城的土地。”
柳林沉默着，抬手拂去披风上的露水，露水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想起十年前，黑岩城被迫挂上“圣光黑岩城”牌匾时，城中老人的叹息；想起这些年，教会的传教士一次次潜入黑岩城，试图拉拢百姓，都被铁人军团驱逐。
他一直以为，实力足够强大，便能抵御一切，却忘了规则的束缚——光明神作为这片大陆的主神之一，绝不会容忍一个强大的无信仰势力存在。
“我会翻阅上古魔法典籍，寻找可行之法。”柳林最终开口，目光落在铁人军团的背影上，“你安心前往圣山，黑岩城的传送阵随时为你开启，若遇危机，三十万暗系魔法师可随时驰援。”
安琪儿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柳林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也有算计——她知道，柳林帮她，亦是在帮自己，只有她登上教皇之位，才能暂时压制光明神的征伐指令。
她转身走下高台，翻身上马，白马的鬃毛被梳理得油光水滑，马蹄铁是用精金打造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出发！”随着她一声令下，铁人军团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出校场，玄铁战靴与石板路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晨雾深处。
柳林站在城楼上，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金色的圣光十字甲彻底融入天际的雾色。
他转身返回书房，书房的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卷动了案上的宣纸，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城池防御部署，墨迹还未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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