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扫落叶，寒夜的秋风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窗棂，此刻却是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孙少卿的心上。
“少卿，为了大业，我们也只能如此。”孙德明眼见孙少卿神色倦怠，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悠悠开口。
“是，孙儿都听祖父的。”孙少卿现下脑子混乱得紧，又是猛然想起袖娘的死，心下又是一沉。
孙德明起身，搁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眼下皇上病重，裴元修把持朝政，太后与朝中众臣都忧心得紧，所以在此刻，我们便更不能与裴元修硬碰硬，也只能委屈了袖娘。”
“孙儿明白，祖父不必忧心。”到了此刻，若孙少卿还不能明白孙德明的用心，那他就不仅仅是优柔寡断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待大厦倾颓那日，我定然会为袖娘风风光光地操办。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两日后的满月宴，我已将摄政王答允的消息散播出去，且看那日境况便可知晓以后如何。”孙德明眼眸深沉，深不见底，言语里皆是语重心长的意味。
“那芊儿？”闻听此言，孙少卿抬眸，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问道。
“祖父知道你疼惜孙姨娘，可袖娘虽死，眼下皇城中却不知她已然离世。为了大业，在众人面前自然她也只能是姨娘的身份。”孙德明又是抬眸瞥了一眼孙少卿的神色，半晌继续开口，“不过，以后在府里她可以行使主母的权益，满月宴后，我会让你祖母带着她打理家事。”
“如此，孙儿便代芊儿多谢祖父。”此刻，孙少卿明白此事已经是孙德明的最大让步，他也懂得见好就收，既然已经为孙芊儿母子争取到了权益，那便不能再得寸进尺惹怒孙德明。
如今李袖娘已死，孙少卿的心里除了莫名的悲痛，其余的便是对孙芊儿母子无尽的怜惜，他也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呵护他们母子一世周全。
风吹黄了一树的绿叶，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房檐的红绸随风舞动，仿佛天女的裙摆。
两日过得飞快，转眼便已到了孙府满月宴的日子。
秋日渐深，元娘身上越发的寒凉，望着喜庆的高门大院，元娘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袄子，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抬手示意石榴将请帖递给孙府小厮。
“姑娘您请。”小厮接过请帖，眸子在眼眶里打转，透露着精明。
眼见着元娘进了院子，他便急匆匆地从小路进了内院。
元娘瞧着满院的喜庆，微微阂眼，也是刻意避开了人群，慢悠悠地进了宴厅。
“哟，这不是李大姑娘么？”
屋内满是官家女眷，因着未到开席时间，所以此刻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嬉闹。
本想着悄悄落座的元娘，却是不知引起了谁的注意，也被这一声惊呼吓得顿住了脚，半晌，她从容地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露出精致的耳垂，借着石榴的手悠然地落了座。
“李大姑娘也是来吃酒的？”说话的是刘侍郎的夫人，这一番明显的刁难让元娘皱紧了好看的眉头。
元娘自然是不认得此人是谁，可听着她的语气，显然不是善茬，她垂眸，指尖抚过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自然是来吃酒的，各位夫人不也是拿了请帖来吃酒的么？”
元娘嘴角的笑意尚在，可却没笑到眼睛里去，清亮的眸子没有掺杂丝毫的情感。许是在摄政王府待久了，此刻她周遭都散发着淡淡的威严，竟让满屋老谋深算的深宅妇人不寒而栗。
“是妾消息迟了，大姑娘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眼见屋内气氛紧张，终是一道轻灵的声音适时打破了僵局。
孙芊儿自院中缓缓而至，满面春风，看这样貌，却早已不是当初偶遇的那么忧愁可怜。
她浅笑着向着元娘点头，莞尔一笑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不多时便已抬手挎住了元娘的臂膀，显露出无端的亲昵：“各位，席面已然准备好了，请各位夫人入席。”
“丞相好大的脸面，这么大的宴席竟只让一个妾室来招待么？”今日来的都是皇城官家的正室，平日里自然最是瞧不起以色侍人的姨娘，这不，眼见孙芊儿为元娘解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柳夫人莫怪，丞相大人自是看重各位，不过实在是夫人风寒未愈，妾才不得不越俎代庖。”纵使她话里如此夹枪带棒，孙芊儿的嘴角还是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出的话也是从容至极，“翡翠，带着众夫人入席。”
元娘微微侧头，瞧着孙芊儿言笑晏晏又不失端庄的模样，又思及那日裴元修曾说的万全之策，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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