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又下雨了，皇城的秋日总是伴着雨水。
“小姐，今日还下着雨，要不我们等明日雨停了再回府吧。”小桃帮元娘拢着发髻，出声劝慰，“您入了秋身子就越发孱弱，这雨气若是侵体，您怕是又要大病一场。”
“昨日王爷已替我送了拜帖回府，今日若是不去，岂不是要让爹爹白等我一日。”元娘起身，将一双男式筒靴递给小桃，“既是雨天，那就将那件袄子拿出来吧，今日我多穿一些便可不惧风寒了。”
“这靴子？”小桃疑惑，靴子的样式有些老成，但是针脚细密，用料也很厚实。
“入了秋了，天气渐冷，我在孙府闲来无事便做了双靴子给爹爹以抵御风寒，脚底暖和，身子就暖和了。”元娘柔声说道，“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是。”小桃轻手将靴子包起来，走至门口撑起一把油纸伞，二人便走进雨中。
寒夜在文桃院早已等候多时，身上的衣衫都沾上了薄薄的雨气，“姑娘，王爷命奴才送您回府。”
“怎么也不撑把伞，得亏雨下得不大。”小桃望着躬身行礼的男子，言语里满是嗔怪。
“是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会惹得某个小丫头忧心。”元娘掩唇打趣道。
闻听此话，寒夜也是难得的羞红了脸，可仍是垂着眸子沉声开口 ：“奴才习武多年，这雨不妨事。”
“哼！”小桃望着男人硬朗的面庞，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小姐，咱们走！”
元娘被小桃拉着，只得回头向着寒夜歉意地一笑，后又转过头低声开口，嗓音里明显带着笑意：“你呀，脾气也忒冲了，你没听出来这王大哥在跟你解释么，怎么就生气了。”
“小姐～奴婢就是气他逞能，今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若是出点事，那……那奴婢……”说到此处，声音都带上了颤意。
元娘拍了拍小桃握着伞柄的手，无声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知道这小姑娘现下真的把寒夜放在了心上，他们二人的事便等着他们二人自己去体会吧，凭她说什么，她也不是她。
身后的寒夜抬手拂了拂身上的水珠，望着小桃倔强的背影，心底生出一股暖意，须臾间运转内力追了上去。
【李府前厅。】
“元儿回来了。”李清山望着自屏风后走近的三人，眉眼间皆是关切。
“爹，太太。”元娘微微福身，“小桃，过来。”
“小桃给老爷，太太问安。”小桃上前一步跪在堂中，低声拜见。
孙若弗怒气未消，想起昨夜李清山让人通知她宿在书房，今早又知会她元娘回府来取贴身侍婢的身契，一腔怒气更是热烈。
随即她不顾身侧的李清山，讥讽开口，“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还没成家呢，回府都开始递拜帖了。”
“你好生说话。”李清山本就心疼元娘，听着孙若弗言语间的刀子，更是生气，“小桃这些年跟着元娘很是尽心，如今由你家小姐做主许配了夫家，今后也要不忘她的教导，才能不辜负李府的家风。”
“是，小桃记住了。”小桃俯身磕头，抬手接过了身契。
“哼，小桃你要记住，若没有你家小姐的调教，你上哪能找这么好的夫家。”孙若弗玉手纤纤抚了下鬓边的珠钗，垂眸瞥了一眼椅上的元娘。
“太太谬赞了，是小桃伺候的尽心，且她与王大哥是两情相悦，王爷才做主许她二人成婚。”元娘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地开口。
孙若弗的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是得意的笑意登时僵在脸上。
“快晌午了，就留下吃口饭吧，今日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冰糖燕盏。”李清山没有理会一旁的孙若弗，望着自己的女儿出声挽留。
“也好。”元娘柔声答允，自她离府是有许久没有与李清山同席吃饭了。
约莫半刻，众人皆已落座。
此次，元娘和孙若弗分别一左一右挨着李清山。
“哥哥还没有回皇城么？”今日的饭堂与上次孙若弗生辰不同，只有他们三人同席而坐。
“舒儿年初便被皇上派遣至南府巡视去了，近几年天灾频发，可陛下却以为人祸大过天灾。如今，舒儿也算是身居要职。”李清山将桌上的冰糖燕盏向着元娘手边送了送，沉声解释。
“巡视？”元娘眸中满是不解。
“舒儿早就过了殿试，如今是圣上亲赐的巡按，若此次巡视有所政绩，不日便能高升。”说到此处，孙若弗言语里皆是自豪。
李清山对于孙若弗的语气很是不满，忍不住开口告诫：“你少说些话，就算是陛下亲赐，也休要炫耀自满，这高升的事还来日方长！”
“哼！舒儿争气是事实，怎么就成了炫耀？你就是偏心惯了，就是不待见我的舒儿！”孙若弗更是不满李清山的态度，竟当着元娘和寒夜三人的面就开始反驳他的话。
“太太莫要恼火，哥哥自小便是人中龙凤，爹爹当然希望哥哥能高升 。”元娘望着剑拔弩张的二人，连忙打圆场，“爹爹，去岁我差人送来的花蜜您可用了，秋日里往每日的茶水里滴两滴最是清火。”
“花蜜？什么花蜜？”李清山被元娘问得一头雾水，也顾不得与孙若弗生气，连忙侧头询问。
望见李清山的态度，元娘当下便明白，定是孙若弗私下处理了花蜜，并未交到他的手上。
思及此，元娘抬手将一汤匙的藕汤吞入口中，装作不在意的继续开口：“也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怕是下人帮忙收起来了。”
“你如今在摄政王府，就是山珍海味也是吃得，怎么不见你多送些稀罕玩意儿回来，你那花蜜叫我赏人了。”孙若弗看着元娘与白兔一般无二，心下更是恼怒，说话间更是不屑一顾。
“女儿吃好了，时辰不早了，女儿还得早些回王府。”元娘早就习惯了孙若弗若有似无的讥讽，也不打算与她纠缠，遂起身向着李清山告辞。
“这就走么？”李清山望着瘦削的元娘，越发心疼。
从她进门，他就注意到了元娘比一月前更加孱弱，气色也不如从前，心中的悔意更是升到了顶点，所以他才会在今日多番维护元娘。
显然，他已对孙若弗存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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