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掏出字据，“这是沈公子的签名画押，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
“一千两？”沈鹤轩低头看趴在地上的沈人杰，一句话不说，心下就知道这事是真的。
他凑一凑，现银和老太婆的首饰加起来，可能堪堪够，但他舍不得花自己的钱。
眼睛滴溜一转，朝内一指，“这个店面拿给你抵债。”
“对！拿这个店铺抵！”这时沈人杰爬坐起来，赞同爷爷的方法，早这样不就好了，他也不会挨打。
沈婉已对他爷爷完全失望，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顾忌什么骨肉亲情了。
“爷爷，不可啊！这是爹娘留给我和弟弟的产业，是沈家发家的地方，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店铺，里面有我和爹娘共同努力生活的痕迹，不能卖了啊。”沈婉哭得更加伤心，可谓是听者落泪啊。
“你们也太欺负人家姐弟了吧！”
“这是亲爷爷吗？”
“还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太不要脸了。”
围观群众纷纷打抱不平，指着沈鹤轩的鼻子骂，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啊？又气又觉得丢人，脸涨得通红。
“行，我还！”沈鹤轩说得咬牙切齿，一双眼恨不得剜了沈婉。
“那请沈老爷子，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吧。”大哥立即让小弟拿出笔墨。
沈鹤轩噎住，一句话说不出口，只觉得今日百般屈辱。
沈人杰见还钱已有着落，麻溜的起来，“爷爷辛苦你了，我扶您回家。”沈人杰笑得谄媚，装得乖巧，他深知爷爷最吃他这一套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沈婉开口，“爷爷，还有一事。”
沈鹤轩脚步一顿，“什么事？”
“这玲珑阁采买一职，表弟恐不能再担任。”
“凭什么，你说不能就不能？”沈人杰破口大骂，这不是断他财路吗，采买有多少油水啊。
“就凭你赌，凭你贪墨。”沈婉据理力争。
可不是人人都是讲道理的，沈鹤轩今日已受了莫大屈辱，这小妮子还想蹬鼻子上脸，将沈人杰踢出沈家产业，他绝不允许。
“要不我们和沈睿，一起去县令那讨论？”沈鹤轩面露得意之色。
沈婉不再开口，低垂的眼眸掩饰住眼中的恨意。
沈人杰见沈婉被拿捏住，露出小人得意的嘴脸。他爷爷以告沈睿不孝威胁，若是让沈睿背上不孝的名声，科考之路怕是难了，这方法次次都能让沈婉乖乖听话。
这也是沈鹤轩当着众人的面，愿意拿出钱来的重要原因，在外既可以保住面子，事后这些钱，都得让沈婉吐出来。
可以说是，算盘打得啪啪响。
沈人杰朝沈鹤轩竖起大拇指，“爷爷英明。”
沈鹤轩白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沈人杰是这事的罪魁祸首，但怎舍得怪他乖孙呢，定是他的狐朋狗友拉着他去赌的。
“都怪沈婉，她要是早点把钱还了，我也不用挨打了。区区一千两，她都不给我。还非得护着她那破店，有什么用，过不了多久那店也是我的。”沈人杰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一路念念叨叨，在老爷子跟前给沈婉上眼药。
沈鹤轩眼睁睁看着人砸店，未上前阻拦，心下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不是要在腊月前让生意好转吗，店砸了，看你怎么好转？他甚至觉得，这件事的功劳，还得算在沈人杰身上，歪打正着，正好给沈婉添堵了。拿下了玲珑阁，沈家其他产业还会远吗？
小弟跟着沈鹤轩回家拿钱时，看着一堆的金银细软、首饰，几个小铺面都被送走，脸上像便秘一样难看。
沈人杰看着爷爷要给不给的，一脸着急，爷爷不会是反悔了吧？这可不行，他才不想挨打了。
“爷爷，我发誓，明日开始，我就在家好好温书，明年给您挣个秀才回来！”沈人杰拿出杀手锏，他爷爷就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果然，听了这话，沈鹤轩手一松，挥手让要债的赶紧离开，眼不见为净。
小弟几人抱着钱财走远，“呸，什么东西，还想考秀才。”
“连童生都不是，还秀才，做梦呢。”
“只知道欺负女人，爷孙都不是好东西。”
小弟们经历今日的事情，都为沈婉打抱不平，沈人杰那赌棍，连利息钱都算不清，还想走科考，真是笑掉大牙。
“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沈鹤轩嗔怪道。
“爷爷，这次是真的，我现在就去温书。”沈人杰看爷爷脸色，就知道他这下没生气了，伸出手掌佯装着要发誓。
“吃了饭再学。”
“哎。”沈人杰答应得痛快，心里却在哀嚎，又得一段时间不能外出了。
另一边，大哥带着众小弟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条巷子后，又一人悄悄绕路回到玲珑阁。
此时，沈婉和小满正等在后门，见到来人，急忙将他请进来。
“今日谢谢大哥出手相助。”沈婉客气行礼。
“不客气，在商言商，都是生意。”大哥说得毫不在意，心里却是真觉得沈婉可怜，不容易，独自一人撑着家业本就不易，还被偏心眼的爷爷欺负。
“这是当初说好的银钱，这是给大哥吃酒的。”沈婉拿出一张50两面额的银票，这钱是得上交给聚财坊管家的，又另拿出5两银子给大哥。
“那就谢了，以后有事找我。”大哥接过银钱，露出满意的神色，就喜欢和这种会来事的打交道。
送走人后，小满和沈婉相视一笑，最大的麻烦终于暂时解决了。眼下已在大众面前留下弱势的形象，这只是第一步，以往的账，他们慢慢算。
再差最后一点，沈人杰的采买一事也到头了。
当天夜晚，沈人杰踩着小厮的背，从常翻墙的地方，再次翻出去。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昨晚手气不好，输了不少，今日他看到爷爷藏钱财的地方，悄悄顺去一张房契，他有预感，今晚定能赌赢。
“沈少爷，你小心一点。”小厮看着少爷翻出去，象征性地叮嘱一句，这条巷子到赌坊的路，少爷闭着眼都能走到，完全不用担心。
“知道了。”沈人杰昂首向前走，脚下匆匆。
压根儿没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黑影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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