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盛明兰眼神闪躲，语气却依然铿锵有力，面色流露恰到好处的不服和委屈。
一句话没有多说，又道尽了嫡母的强势和污蔑。
盛老太太神色一闪，原本紧绷严肃的面容舒缓，又恢复了平时那张和蔼可亲，万事不与王若弗计较的宽容面孔。
笃定且不屑地将眼神从宜修身上移开，转过头和贺老太太对视，互相掩饰性地笑笑，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我这儿媳不会说话，还爱痴心，你莫要见怪。”
“怎么会，这么多年老姐妹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为人吗。”贺老太太搭腔。
一来一回，仿若无人地给儿媳定了罪。
若在场的还是原主，定气得干瞪眼，越是发火攻击，反而越是稳固她们的道德高地。被她们玩弄在股掌之中。
但她们现在遇上的是宜修。
颇有一种关公面前耍大刀，还自鸣得意的“童趣”。
宜修浅笑着，比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要慈眉善目。
端起茶盏复又重重放下，发出瓷器与桌案相撞的声响。
“华儿深受主君疼爱，又自小跟在老太太身边教养了好几年，当初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闭着眼睛嫁去了你们属意的伯爵府。”
“拿嫁妆给夫家补了好几年窟窿，换来一肚子窝囊气。”
面对明晃晃的谴责，盛老太太不能装听不见，只得不耐地沉下脸，竖起耳朵听她到底还要说什么。
宜修眉宇带着轻愁，慢条斯理地哀叹不公：“老太太真是好硬的心肠，用华儿的一生替盛家，替弟妹开路还不够。”
“现在还要打着华儿的名头，给六丫头和贺家哥儿制造私下相看，私相授受的机会。”
嘭！
盛老太太当即摔了手中的茶碗，恼羞成怒道：“你满嘴喷什么沫子！”
“华儿子嗣艰难，我请老姐妹来做客，悄悄在家中给华儿诊脉医治一事早就和你通过气了，你现在发的什么疯？”
“像个尖酸刻薄，容不得庶女的毒妇。”
宜修动作一顿，脸上温和的笑意凝结，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眸中迸发出彻骨的恨意。
记忆被拉回前世，甄嬛、纯元、还有狗皇帝等人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嘴脸在她面前晃荡，令人看了就恨不得撕烂他们的脸。
手背青筋暴起，配合修长而纤细的手指，从上往下扣住茶盏的盖子和杯口，整个握住后朝盛老太太的方向一把砸了过去。
“祖母！”
慌忙之中，盛明兰闭上眼睛，毅然决然地用后背挡在盛老太太身前，双臂紧紧环抱缩成一团，挪动缓慢的盛老太太。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感到重物从耳畔刮过，掀起一阵风的同时还淋了她们祖孙一身茶水。
随后“嘭！啪！”两声，地面震了震，有什么比茶盏更重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盛明兰睫翼颤抖，双眼小心地睁开一条缝，又陡然睁大，圆圆的眼睛湿润发红，里面写满了惊慌。
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涩的厉害，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明儿。”盛老太太声音发颤地唤一声。
等了片刻还是没得到盛明兰答复，只能像缩头乌龟似的探出脑洞，打眼就瞧见盛明兰着了魇般，直勾勾地盯着一处。
盛老太太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瞬间变得呲目欲裂，“你！你怎么敢……”
只见宜修掷出的茶盏不偏不倚，正中盛老太太身后的古董花瓶，和茶盏一道摔在地上碎成了不值钱的残渣。
而相近的两个寻常摆件却毫发无损。
大娘子是故意的！
盛老太太又是心疼难过，又是被羞辱的气愤难当，当下红了眼眶。
又开始捶胸顿足，嗷嗷直叫：“这可是我从勇毅侯府带来的嫁妆，是我父亲在世时最喜欢的一个。”
殊不知在宜修眼中，她此举和玩具被摔坏，就在地上打滚哭闹，等着大人来为她做主出气的稚童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三阿哥呢。
盛老太太见宜修不理她，愈发生气，“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就算拿价值更高的东西来赔，也赔不起！！”
刚刚的暴怒已然退去，宜修从容不迫地拍了拍袖摆，不走心道：“哦，这样。”
“正好我也没打算赔。”
“大娘子！”
“咳咳。”
盛明兰和贺老太太祖孙都震惊了，前者心想大娘子素来爱财不假，但什么时候不要脸的如此理直气壮了，后者则开始后悔此行来做客。
“碎了一个花瓶，你便气成这样，那你可有想过华儿在夫家受苦时，当母亲的是什么心情？”宜修站起身走到盛老太太身边低吟。
随之一笑，“想来是没有的，老太太许久不做生生母亲，哪里还有什么慈母心肠。”
从前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变成剜敌人的心镰刀，真是别有一番痛快。
盛老太太捂住心口剧烈喘息，两眼反白，宜修当机立断抄起水壶往她脸上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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