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阁
雕廊画顶，红砖绿瓦，这是哪里？
咦？我的手怎么这么小？低头，尝试着伸手，画面突然翻转——哦，自己跌倒了，小孩子的平衡力真是烂。
这是老家吗？是关于小时候的梦？左右看，只觉得这房间既熟悉又陌生。
“你看，是昊儿！”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逆光站在他面前，这是？
“这小丑八怪，是个怪胎，你看抱起来也不哭！”一个更高大一些的男孩把一个小娃娃抱起，外面太阳直射眼睛，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还不信！你试试！”两人说罢，男孩把婴儿塞到自己怀里，这是怎么回事？还不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不好的预感，手一松。
“小心！”突然对方脸色一变，大叫。
这时，感到手中的重量消失，糟了！那孩子的脑袋要砸地上！
“不！”梦中惊起，男子睁眼，只觉背后汗衫已全湿。
“主子？”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立在床前。
“没事。”摇头，拉起纱帐，冲黑影笑笑。
见自家主子无碍，黑影显然松了一口气，“属下让下人来伺候您更衣？”
摇头，下床走向衣柜。
“属下替您拿来便是。”黑影跟在后边，上前两步，为他拉开衣柜门，双手奉上干净的汗衫。
对方苦笑着摇头，“景夜，朕已非三岁小孩，无需你事事代劳。”说罢，脱下汗衫，开始更衣，景夜垂首，接过衣服。
见景夜一脸凝重，叹气，伸手拍拍对方肩膀，“不是怪你，咱们自幼主仆一场，你还不了解我？”
这时，景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主子是否又梦到幼年之事？”景夜观察着自己的主子，当朝真元帝的脸色，他的脸色苍白，双唇没有血色。
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苦笑道，“是呀，又梦到老八了。那时候我失手把老八摔在地上，害他额头发际处留有疤痕。为此，父皇还罚我跪了好几个时辰呢。”
景夜不语，八王爷崇德王爷，是先皇乃至真元帝心中难以抹去的痛。八王爷乃当年先皇在南疆战役后，亲自抱回来的儿子。关于生母，先皇一直缄口不言，但是对于这个儿子却异常疼爱，甚至曾有想要写下诏书立他为太子的念头。
想到这里，真元帝苦笑，“景夜，你可知道，外头总有传闻，如果老八那年没有失踪，也许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便是他了。”
“主子您多虑了，先不说崇德王爷生母不明，就凭幼年你们的情分，八王爷自当是站在您这边的。”
真元帝叹气，“也是，如果这样，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孤立无援。咳咳咳……”说罢，真元帝咳嗽起来，好一阵松开掩嘴的手，只见手中一片殷红。
“看来没时间了。”真元帝脸色一沉。
景夜连忙拿药给真元帝服下，“主子您别担忧，您的身子一定可以调养好的。”
真元帝摇头，“当年中了那个老太婆的暗算，能撑到今天，算是父皇保佑了！”
景夜安慰道，“翊纾殿下进步神速，太学殿的夫子们都连连称道，您也不要太担忧了。”
“无奈翊纾年纪还小，难以继承大统！朝中如今拥戴我者，为的也是当年我随父皇征战，与他们结下的情谊，翊纾连剑都握不稳，哪里可以镇住他们？”真元帝目露怒光，”无论如何，朕绝对不会把江山交到那个狼子野心的毒妇手上！”
景夜跪下，拱手道，“影卫与暗部，定当全心全意效忠皇上，死而后已！”
“起来吧！”真元帝抬手，窗外吹来几朵合欢花，真元帝拈花忽而想起今夜饶园之事，便问，“后来可有什么发现？”
景夜起身，回禀道，“饶园中的女子为落英阁的舒嫔与贴身婢女春桃，那男子为东六宫的侍卫长方锐。”
真元帝听完笑道，“朕不耽于后宫，倒是催生了不少鸳鸯眷侣了。罢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随他们去吧。必要时候，如能影响那人视听，尽管利用便是。”
“是。”
“怎么了？”见景夜还有话要说，真元帝倒是有点好奇了。
“那方锐来历并不简单，属下在院中听到他们对话中提到，他乃前金陵钱国公的小儿子钱骞。”
“钱家不是父皇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么？”
景夜面露疑惑，“属下也觉得奇怪，属下追查了档案，方锐背景为孤儿，但户籍所在确实是当年钱家发配的地方。听几个侍卫说，方锐为人机智，在丽妃一案中还出了不少力，当下颇得庄贵妃重用。”
真元帝露出玩味之色，“当年焚书一案本来就蹊跷，如果他当真是钱家人，伪造身份入宫想要查明真相，倒也是情理之中。说起来，父皇仙去时，还要朕立誓五年内不得复查此案，如今想来确实诡异。”
景夜又道，“属下还听得，他与舒嫔娘娘谋划，准备私奔。”
“嗯？”真元帝楞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还有人能有这份胆量！这下我倒真的相信，他可能真是钱家小子了！”
景夜倒是笑不出来，自己的女人要跟侍卫，还是钦犯的侍卫私奔，做皇帝的居然笑得出来。不过也是，没有这样的胸襟，真元帝又怎能力战群雄，一举登顶？皇家那些说不出的阴暗，如不是眼前这位的坚持，也许先皇便要抱憾而终了。
“景夜，如今算来，离父皇逼我立誓不得翻查焚书一案，已有五年了吧？”
“是，已有快六年了。”
真元帝起身，至书桌上疾书，把数封密函递给景夜，“快马加鞭，送到他们手上，竭尽全力，最短时间内，秘密彻查金陵焚书一案！另，命暗部秘密调查方锐，确认其是否钱家后裔。”
景夜领命，“景夜必不负主子所望！”
真元帝负手看向窗外，“景夜，你说，如果老八还在，那该多好。我们兄弟三人，定能守护岱国江山，不落旁人之手！”
景夜为真元帝披上披风，“皇上切勿自责，崇德王爷如果知道您的心意，必定会回到您的身边的。”
真元帝看向景夜，眼中带有少见的犹豫，“你觉得他还活在世上？”
景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点头，“崇德王爷福泽深厚，必然福大命大。”
真元帝叹气，“好了，你也不要安慰我了，我明白的……毕竟十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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