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看着顾三挣扎，面容算不上多好看，只冷声道。“我尊你一声顾三叔，但也别不识抬举，若是再闹下去，赏你几板子，你又奈我何？”
“当真以为去府衙告我便成了？”冯清威胁道。
顾三这才感觉到惧怕，此刻才明白，自己这条命折在冯府怕是都没有人管。
沈南星上前，一边咳嗽一边道，“顾三叔，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这银子我不会给你，你就是去府衙告我，我也不会给你！”
她对得起顾三，对得起顾三婶子，唯独对不起的是自己的良心，她应该再努力一些。
“你若是执意在我这里要银子，那我不介意以命相搏！”沈南星说着从腰间抽出那一指头长的小刀来，握在手中。
冯清见沈南星此刻情绪波动大，且还生着病，倒是给吓到了，忙上前去搀扶沈南星。
而一旁的冯淮却是吓得手中的点心都快拿不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南星。
虚弱的快要站不住了，手都抖的要命，可仍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刀，说要和人以命相搏。
他想，能以女子之身，在乡野之地，凭着医术活下去，是有胆识的姑娘。
冯清见沈南星咳嗽的实在厉害，几乎站不住，扶着她坐了高椅，而自己站在了一旁。
对卫安道，“依着冯家旧例，当家奶奶的族亲去世，应随多少份子钱？”
卫安早就查过了，“爷爷，给二十两便成了。”
二十两和二百两，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顾三自然是不同意，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辩解一番，压着他的精壮汉子直接拿了一匹白布，将人给里里外外裹了起来。
然后丢在地上，让他在地上打滚。
“二十两，念着你家是去了两条人命，多给十两，一共是三十两，再多是没有了。你若是真心想要去府衙告我，那我冯家有的是马车，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冯清气定神闲的看着顾三。
顾三想要说些什么，可因着嘴里塞着布，只能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懂。
冯清摆了摆手，立马有人上前将顾三嘴里的布扯下来。
顾三当场破口大骂。
随即被赏了几个嘴巴，脸都拍红了。
顾三看自己若是再骂，还会再被赏嘴巴，便不敢再骂了。
冯清嘴角一弯，眼神轻蔑，“看来咱们三叔是骂累了，那便说说乐不乐意罢。”
冯淮在一旁看顾三这样闹腾也觉得有意思，“若是不同意，那便丢出府去，被人问起，便说是乱认亲戚，上门闹事的。这银钱直接送到顾家庄里正那里，咱们也不算是失了体面。”
都这样说了，顾三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再破口大骂，得的仍旧是几个嘴巴子！他算是知道了，这富贵人家折磨人的法子才叫多，让你反抗都没有法子。
此刻那一整匹布都裹在身上，他是一点都动不了。
“愿意，我愿意！”
冯清道，“那便去拿银子，给他三十两。”
卫安早已经备好了，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就有个小丫鬟拿了三大锭银子过来。
冯清道，“拿了银子，这事便是了结，往后有何事也不用上门。顾三叔，我敬你是我夫人的长辈，便叫你一声三叔，可你若不给我冯家面子，那我也不用给你体面。”
这话说的是极为明显，顾三也是听明白了，只能点头应下，“冯大人饶命，我认下，认下！他日再也不上门了！”
冯清听了这话，摆了摆手，让将人给丢出去。
几人将那三十两银子塞进裹着顾三的白布中，找了个角门，将人往外面一丢便万事了。
沈南星后面没再说话，而是已经不能说话，此刻嗓子难受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早上还好好的，此刻却是难受的厉害。
看来是被顾三给气到了。
沈南星将小刀给收了起来，皱着眉站起来，朝随安居走去。
冯清跟在身后，没有上前，先是嘱咐了卫安，“你去顾家庄，给里正送五两银子，托里正给顾三婶子办葬礼。用不完的，留给时不时接济一下顾三婶子的女儿罢。”
就顾三这样的，得了三十两，怕是都用在自己身上。
卫安心说自己爷爷未免心善过了头，可又一想，这也不是在司礼监，二十四司衙门，讲求个你死我活。
几两银子行个善事也成。
冯淮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点心渣子，刚想转身走，便被冯清叫住了。
“今日这事，你莫要出去乱说。”
冯淮一脸他四哥竟如此不信自己的模样。“四哥，我又不傻，这样的事，又怎会出去乱说！”
冯家当家奶奶的远亲过来闹着要银子，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难道冯家就光彩了？
冯清心说，要不是你一直瞧不上沈南星，那自己还用这样吩咐吗？
“在沈姑娘面前也别乱说！”冯清又嘱咐道。
“知道，知道。我不乱说，当年咱们冯家在青州，不也没少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这样的事谁家也少不了。
冯清点头，“行了，下去歇着去罢，这样冷的天，少吃冷酒，也别弄些乱七八糟的烤肉来吃，免得肚疼，正经吃饭！”
冯淮忙道，“知道，知道！”说着赶紧回了他的锦成轩。
冯清则是拿着已经有些发凉的手炉朝着随安居走去。
至于冯淮刚刚说的在青州时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那时候他还小，冯淮就更小，只听大人说家中哪位远亲过来了，给了多少两银子打发了这样的话。
他们都是孩子，连亲戚的面都没见着。如今都知道冯家仅剩的三个孩子，两个成了太监，一个入了教坊司。
哪怕是一个已经成了司礼监秉笔，另一个在内官监也颇为威风，也没有一个亲戚上门了。
他站在廊下，看着远处那枯黄的树枝枝干。如今他已经能处理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了。
冯清轻轻叹气，入目满目萧瑟，只有不远处远星轩的墙下种着一排冬竹，此刻的竹叶还未曾落下，在这寒冬中微微摇晃。
像是在给冯清说，这个冬天，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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