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难得我大外孙来，肯定要陪她们这些小辈尽尽兴，你也是，快把那鱼放了，就你会使劲！”永忠侯说罢盯着他手里的鱼。
“成，那我放了。”张月白一回头，便看见坐在大石头上呆滞的樗里荇荇。她双目空洞，许久才眨一次眼，好似他们的欢乐与她都无关，她也不在意。
永忠侯也留意到不在同一空间的她，让儿子找机会与她聊聊，聊开了，心结自然就解了。
张月白傻不愣登地点头，老爹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明明人家姑娘刚来时说要负责照顾，结果照顾了几日人家姑娘还是那副样子。
几人来了寒关也有十日，可樗里荇荇还是每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一天夜里，张月白注意到她去了矮山那边，便去取了一张刚烤上的饼包好，也挑灯随她去了。
只见她一人坐着，遥望山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月白顺势坐下，把饼递了过去“樗里姑娘，这是我们寒关的烤饼，你试试还热乎的，吃了心里便舒坦些了。”
樗里荇荇罕见地说话了“若吃到肚子里，心能舒服吗？”
“应该，能吧。听宝说你爹是樗里恒，你不知道吧，你爹年轻时还与我爹喝过酒呢，那时我也没如今年纪大。”张月白这么一说，听到关于樗里恒的事，樗里荇荇也提起了一丝兴趣，眼里也有了光亮。
她打开包好的饼，大口地咬下，随后应道“你如今也不老。”那生硬的语气，让张月白更尴尬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是吧？你爹好客，把自己珍藏的酒分了出来给我们父子喝。你不知道，行军打仗时能喝上一口好酒得有多奢侈。你爹人好难怪有福气，生了一双女儿。你姐姐呢，也如你一般不爱说话吗？”
樗里荇荇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真不是个傻瓜吗？有这么直接问人的？
可樗里荇荇还是答了“她人很随和，即使知道别人不喜欢她，或者她心底里不喜欢那个人，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她爱平淡的日子，明明自己样貌家底好，偏偏要藏拙，总把自己弄成一个平庸的女子。她很爱担责任，这点与你外甥女倒是相似。”
张月白惊讶道“你方才是来寒关这么些天，说的最多话的一次。原来你真的爱说话。”
微弱的烛光透过灯笼散出，夜里寒凉，二人向着那点暖光不知不觉靠近，朦胧的光照下衬得张月白越发五官清俊明朗。
趁他还未发现自己在看他，她赶紧垂眸。
樗里荇荇放下半张饼，对他说“你这人的情商是有些缺失，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我姐姐不在了，还要问我她的事。若是以前，我才不会理睬你。”
“有些事啊，说开了心里头便舒坦了。老人不是说了吗，人死了能便星星到天上边，会看护她在意之人，若思念了便抬头。”
“岁月上去了，心智却跟不上。”话虽如此，可樗里荇荇还是仰望着漫天繁星“我姐姐是好人，若是她变成星星也定是最亮那颗。”
“一定会。”张月白此时像个傻白甜。
“她若是没去京上，我们守着眼见的家财也能过日子的。可她偏偏去了，这是为何呢？我其实没那么爱荣华，只是京上城里人人都势利，若只有家财与遗孤的空名，定会被人所欺，我不想姐姐被欺负。”樗里荇荇说着便哽咽了。
其实她比任何人，更在意樗里雎雎。
“那你一定很喜欢你姐姐。”张月白微笑地看向她。
“是啊，初时重逢便喜欢。谁会不喜欢香香软软又美的姐姐呢，比起动则打骂的假娘亲，她好多了，如那天上仙女一般圣洁美好。”樗里荇荇忽然低头，抱腿痛哭，连日来的思念涌上心头。
她无能，终究还是保护不住姐姐。
张月白就这么轻轻抚着她后背，如同樗里雎雎曾经那般安慰着她。两人就这么坐在月下，互相取暖。
良久后她止住了哭，抹干眼泪后发现身上多了件披风，张月白侧身看着她，笑得无比温柔。
张月白问她“还哭吗？”
她说“没存货了。”说完低头去寻那半张饼，发现落在了地上，顿觉可惜。
“随我回去吃点好的，那半张饼都凉透了。”张月白话虽如此，可还是捡起了那半张饼。
军中的人，最见不得浪费。
“那么晚了厨房还开灶吗？”樗里荇荇想起身，可腿下一酸，不想被他笑话，便站着不动。
“我亲自给你做。是了，我叫张月白。”
“我知道，这几日我是心情不太好，不是聋了，能听到你们说什么。”
“宝说的果然没错，你正常的时候都是这般妙语连珠的吗？”
“很讨厌，是吗？”
张月白却摇头“很可爱，走吧。月白叔叔把衣服给你。此处冷得很，姑娘家吹久了冷风会受不住的。”
樗里荇荇赶忙说“别叫自己叔叔，你一点也不老，比起京上那些公子哥俊俏多了，还英武高大。要不你穿回去吧，我也没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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