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看着这三殿前两棵垂死的槐树,嫩叶如翠。噢这几年少见,真少见。昨天还一叶未生,今天暴翠无比。我的弥陀佛,善哉善哉,五年啊五年啊,娘娘去天宫赴会,华光金碧辉煌都给带走。如今娘娘华驾莲花复还。怨的我登上塔殿,娘娘看着笑。可能是说我这苦僧,你的功劳不小!对是的,谁说小呢?但我还是对不起娘娘,只是有个狗熊趁机乱在这里扒,起哄。娘娘别怪我无能为力,即是那俩娘们也没办法——今天为何不见了呢,每天一早都下来打水。我说老五,老五?
聂五早下得山回宅去,他这么一折腾又是年年如此,又是近在眼前不同往年。三十上下里都听得真切,这些小姐妹喜欢得谁又瞌上眼呢?没想从这里出来一股金堆银山,已经早把这一只耳朵扔在九霄云外啦。可又都知道夜里这十号住了俩妇女,背两个大包袱。都知道是谁,惊弓之鸟受不得吓,恻隐之心人人该有。小娟道:她不走和她玩玩,也好知她下落。她俩善田,咱也应拽一把。即拽一把也免去走下坡路。
陈月华秀华姐俩在人间走了下坡路,是被人中所挤,一个信念好死不如赖活在人间。提起裤子还是那么一个人,这是被挤再也无他路子。也不知是谁留下人间这么个美称“妓院”,怎么不是为人造罪呢?心里有无穷的苦向谁说呢?向来没有遇亲娘得说几句知心的话。
一夜未得合上四只眼,姐俩把枕头浸湿一片。所有大声小气都叫一起躺在炕上的小凤和小妹听个到底。这两个没翻身吗?真是的,哪有时间再想翻个身呢?五床被子都是缎子的。也兼着急,乱打一锅粥,叽哩咕噜掉不脱背就是好手。下了店就是家,走时再重新仔细打,或雇车或驮驴还不一定,反正先安下脚再说吧。心里是有一定活受的人,一会半会不会死掉。总算自己手掐的账,未想总有人跟踪。
屋子渐亮,秀华起来想如厕,妈耶!姐你看,你身那边还躺着俩大姑娘呢!把这月华给吓一大跳,起来刚要用手推,又把手抽回来扒秀华耳朵说,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秀华摇摇头,又摆手,笑着脸慢启珠唇道:这回可有伴当。
小妹睁眼乐道:我俩黑灯瞎火路又生,背着两个大包袱瞎马跳槽,好不容易碰上两个男的。其中一个还算说的出,领我俩下这个店,进来时没人。那你俩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秀华笑道:大妹子真会开玩笑。反正我想如果咱们都是最苦命人,如不是苦命人怎也住不到一起,也说不上话。大妹子实心实意是托住啦我们两个底细。那我俩的安与危都在两位妹妹手攥着呢。那我俩呢也算得出头之日,因遇上是知心知己的娘家人,我俩实心实意托福。
小妹道:你这样说,都是实情。我们俩怕你俩自寻苦恼,故守你俩一夜。咱四个把这些一分,也好你东我西。
秀华拽住小妹手道:两位妹妹千万别分。我俩运气应该苦死,不能叫两位妹妹苦坏身子。你俩和我俩如有生死患难缘份,咱在一起咕噜。没缘份我俩跳潮白河一死,也算我俩这一生苦命没白来,总有两个妹妹。
小妹接道:那你俩去跳,说起比死在这山上干净,山上没有那掩盖的地方。那潮白河水大,一个猛子就没影。一直奔向东海龙王那座金龙殿,他叫敖广你俩记着别忘掉。就说我叫你俩投奔去的,我给你俩每人一个手绢,跳河时手里可抖弄着,身子不着水。自有龙宫龙女接你俩。
给你俩看看,这上有四字“双凤飞来”。这姐俩每人接过一条二尺见方的绣绢。越看越眼离,真有龙门龙殿龙女。两个四眼含情,看意思只有这条路线去跳,下得炕两个对炕上小姐俩一拜辞别。出得门不觉天旋地转,只听一声回来。这俩不知是怎么回的身,进得屋靠在炕沿上。这两条腿不寻靠山简直说立不住脚根。
小妹道:等吃饱再走不迟,我派车一直送你俩去跳。不然的话你俩会迷失路径的。还有一件,这里庙会你俩始终也没欣赏欣赏,死了也怪冤枉的。吃完饭咱一起上山头,再去听听戏什么的。愿心买什么,再给龙王太太带些礼物去,方算够意思呢。
月华可是大两岁,没有秀华心眼快。可是忽东忽西心中大骇浪,总盯着小妹的话里玄机。这么一来扑在小妹身上咯咯笑起来。
小妹随手也搂个紧,小凤道:这位大姐叫月华。你俩通州鼓楼有家,我们都听个明白。你俩安心的和我们一起住吧,看完庙会再定下来。这时乌泱的进来一群,把俩个拽着跑出。这群小姐妹甭说添上俩,添上十个八个的看不出来。这月华面相老一些,秀华还真下去混在一起的。皆因这月华心思太重,总是多愁莫展的。
小娟道:从今后把心放开,三天后就会变青春。给她把头发也改成大辫子,戏台前搭着看棚,随着伴当去看,总的说别离开伴当。这么一来穿戴都换下,这么一梳辫子,也年轻几岁。这回不是没伴,武龙竹早已知道这姐俩遭难,这时见到说呢,你姐俩心术是很有,实是死中有幸活在人间,可人间受难者有不同类别。你俩五个月使心用心弄他那么多的金银,可不简单。你俩可真有心术,你俩如厕,这些小姐妹带你俩去。这俩自幼也未曾见过这么多姐妹亲亲热热,也真是万没想有这么一步。只见马匹若干,小车子陈列,席棚里变成屋子都是那么雪白绫绸罩满四壁。再说更无人另眼看待。
早饭辰时正入席,米粥,六个碟炒菜,是细糕点心。这俩没享过这个福气,吃完叫小姐妹们拽着去听戏,有看台。如果再想走是难离难舍,这个步骤令人费神思。
小娟和祝莲等骑上十四匹大马,朝高楼奔去,仍有玲珑。仍从西门串过,直朝东门外奔去五里之遥远,而后又返回。进东门至中街下得马,什么各行各业都出来进去的问一问。马即在大街停留,无人牵扯,随着人随行随留,观风看情。小娟等进得李记济和堂。只是一个黄白镜子的男子,三十余岁,看着进来人,手提着什么红线一条。他只站在柜头立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怎能言。比不了别家,这是药铺。先问您吃什么药,不好说嘴。又恐怕人家喯叭一顿,只好等着挨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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