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之所以给老太太打这个电话，是想着把其中一些住户安排到她那处院子里。
那院子是她的，先让人住着。
等过些年她再处理，不管是把人请走，还是把那院子卖掉，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
毕竟她可不是魏向明，魏向明因为过去的经历怕群众，沈穗可不怕。
很多事情也不会再发生，这个沈穗可比魏向明清楚多了。
但老太太的手段更为直接。
摸清对手的底细，给他们更为心动的选择。
这不比直接搬到她那院子里去更合适？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打听。”沈穗松了口气，“还是您老江湖，比我有经验。”
老太太笑了起来，“我年轻那会儿可没你脑子好使。”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沈穗掐着点挂断电话，又回到那边大杂院。
梅灵看着母亲的眼神有些复杂，“妈，你这样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
梅灵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抓着母亲坐下说话，“您跟我装什么糊涂呀，那些人原本兴许能在那边住一辈子呢，您现在就让沈穗给他们租三年的房子，那三年后呢？”
三年的房租买断原本的一辈子，这手段有些资本家了吧。
自家女儿的想法，老太太还能不懂？
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我这干了一辈子的革命，临了在你眼里倒成了资本家了，我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梅灵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谁说的，我妈是最忠诚的战士，怎么可能是资本家？”
“行了行了，少给我拍马屁。”老太太嘴上嫌弃，但还是跟女儿细细解释其中的原委——
“百货公司是在中山路北，沈穗的包子铺就在路南，她说的那些大杂院就跟包子铺背靠背，那些原本是魏家的产业。”
省城魏家，家大业大。
建国后其实原本待遇也不错，后来嘛，因为被原本雇佣的工人的家属举报，这才倒了霉。
“说是当时工人死了，魏家把人丢到护城河里，不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梅灵捂着肚子，“啊？所以魏家才讨不回来那些宅院？”
“是啊，魏家那老头死了，但魏向明又不是毛头小子，自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能不知道？他没这个胆量去跟人讨，不过……”
老太太苦笑，“现在住在魏家那些四合院里的人，也跟死去的工人没啥关系。”
你是那被抛尸的工人是先驱者吧，也没人纪念他。
你说不是吧，可那些住户也会用这事扯大旗，吓唬魏向明。
“过去魏家被批，现在魏家被归还房子，不同时代不同的说法，咱们活在当下，自然按照当下的社会规则生活。你说那些住户真的有理吗？”
有理有委屈的人死了几十年了。
现在是一群占便宜的。
“要是小沈能用这三年租金把人说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心虚，也知道能占一时的便宜是一时的。”梅灵苦笑一声，“您不是资本家，只是利用了人性而已。”
人性会扯大旗作虎皮，也会为占小便宜而一叶障目。
就看，沈穗能不能说服，能说服几个人。
“不过三年租金也不少。”
“不多，一共就十来户人家，一个月房租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三年房租也就是五六百块钱。”老太太笑了笑，“如果能花这笔钱把问题解决，其实是咱们占了便宜。”
梅灵感慨，“您可真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沈穗的包子铺生意不错嘛，都被人惦记上了，您要不打个电话给齐局长，让他去帮忙撑撑腰？”
好歹现在是晋生的媳妇，哪能随便被人欺负。
老太太不动弹，“你刚才还说我资本家嘴脸，我现在要是给齐胜田打电话，那岂不是又成了护短的老太婆？”
“哎哟，您还不护短啊，不护短怎么就让工商局的人三两天把营业执照给办好，送上门去？”梅灵捂着嘴笑，“过去您可是从来按规矩办事的，现在对沈穗那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我这个女儿都比不上。”
老太太闻言瞪了一眼，“胡说，你们谁我不疼？就是那孩子呀，命太苦了。”
沈穗得到老太太的指点，又去大杂院那边打听。
询问一番后，就连忙去打听租房子。
这件事大致上有了眉目，沈穗反倒是没那么着急了，毕竟咋都能解决。
等到周四，虽然还没再跟那两处大杂院的住户谈判，但还是如约跟魏向明见了面。
魏向明有些心烦，“她又不买了，耍我呢。”
沈穗：“……”她这两天为了租房子的事情四处奔波，还给了郑金花五毛钱，让她帮忙照看秦晋生。
结果魏向明这边出纰漏了。
虽然魏向明也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是谁，但沈穗猜测，十有八九是曹丹姝。
陈慧芳没那么多钱。
曹丹姝为什么又不买了？
是不想砸钱还是另有计划？
不过这不耽误沈穗做决定，“她不买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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