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辰推开监护室房门，拉着乔颖走到了外婆病床前。
两周不见，外婆的双眼已经明显的凹了下去，肤色惨白中夹着些许暗黄。
外婆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就看到两人十指紧握。
“小颖，来啦。”她唇角微扬，欣慰地看向乔颖：“你这孩子，主意还是这么正，结婚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北辰偷偷来找我，我还在给你操心呢。”
“你和外婆聊，我出去等你。”许北辰拉来旁边的椅子，示意乔颖坐下。
乔颖想说不用，但许北辰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外婆，你们聊完了叫我。”
外婆笑着闭了闭眼：“好。”
等许北辰出去后，外婆先开了口：“北辰来看过我两次，把我安排在了监护室。陈医生也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还撑得住。”
乔颖握着外婆的手，点了点头。
“我知道，外婆还要陪我很久，不会舍得离开我的。等外婆身体好了，我和北辰就接你回家。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外婆要送我出嫁。等我生了宝宝，外婆要教我怎么带孩子，像爱我一样爱她。
我们家不再是只有咱们两个，冷冷清清的。我们会组成一个大家庭，春天一起去踏青，夏天一起去赏花，秋天一起去看银杏，冬天就在家围炉煮茶，一起吃年夜饭。”
外婆的眼泪，跌落至鬓角，躲进了发丝间。
如此寻常的热闹，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的孙女从来没有感受过。
她能给孙女的，始终有限。
如今，就连偶尔陪她说说话，宽慰宽慰她，也要做不到了。
外婆慈祥地脸上，浮上了歉意：“好，等过年的时候，你就和北辰来接我。我们回家吃年夜饭。我让你学做的菜，都没忘吧。到时候做给我尝尝。”
乔颖学着以前的样子，傲娇道：“我自己做的不好吃，只喜欢吃外婆做的。”
两人有来有往，互相交谈着。
都很默契，没人说丧气话，也没人做什么临终交代。
乔颖觉得外婆说不定还能撑很久。
外婆觉得太悲伤的话，就留到不得已的时候再说。
在话题结束之前，外婆如往常一样，劝道：“找找你妈妈。毕竟，她生你一场。为人子女，你做到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随缘吧。”
乔颖纵是心里压抑不肯，最终还是松了口：“好。我会托人找的。”
外婆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半个小时，已经尽显疲态。
乔颖与外婆道别后，外婆便休息了。
她出门后，许北辰第一时间上前，问道：“聊完了？”
乔颖嗯了一声。
她抬步向走廊上，照顾外婆的护工走去：“张阿姨，麻烦你最近多费心照顾我外婆。有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张阿姨看了眼一旁的许北辰，顿了顿，回道：“好。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
陈新已经在走廊等了乔颖许久。
他想上前安慰她，却被许北辰再三的警告眼神，击退了。
乔颖注意到陈新的异样，她主动走了过去：“陈医生，我外婆的病情，麻烦你尽量用药，不要让她痛苦。”
陈新揣在白大褂里的手，握紧了几分。
他很心疼，乔颖都没问他外婆的症状，怎么就知道病危的人，需要用药减轻痛苦？
“我是医生，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做的。”
“我想过年的时候，接我外婆回家。这几周时间，还要麻烦你多帮我照看着，让外婆能撑到那个时候。”乔颖声音不大不小，穿透了在场的每个人的心。
陈新是医生，但病人的病情反复无常。
他是无法给病人一个肯定的答复的。
他踌躇了片刻：“好，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让外婆撑完过年。你多来看看外婆，她若能保持心情舒缓，愉悦，对病情也是有利的。”
乔颖回道：“好。”
她思索着，今天来医院，本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陈新帮忙的。
但现在许北辰在这，外婆病情又加重了。
给外婆送药的人，她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查。
但她又担心时间再久，监控不一定还会保存着。
许北辰见她看着陈新，半天不语。
他沉着脸，大步迈上前：“老婆，都叮嘱完了，我们回家？”
乔颖的思绪被许北辰的话音打断。
她看着许北辰阴沉的表情，知道他不开心了。
她要是再当着他的面，找陈新帮忙，他怕是又要将自己原地抱走。
她索性谁也没看，对着走廊顶头的窗户，说道：“我想查查住院部，去年12.31日的监控。看看谁去过我外婆病房门口，给我外婆送的药。”
陈新第一个站出来：“送了什么药？我带你去监控室。”
许北辰不疾不徐，拉起乔颖的手：“咱俩先回去，让程信和他去查。查到了告诉你。”
陈新：“……”
不等乔颖说话，许北辰拉着她走向了电梯口。
乔颖边走边回过头，对着陈新尴尬道：“麻烦陈医生了。”
医院停车场。
乔颖上车后，翻了半天衣兜，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在许北辰那里。
她要过来，刚准备给甜甜打电话。
许北辰已经发动了车子。
“等会，甜甜还在医院呢。”乔颖着急道。
“程信也在医院。”许北辰未停留，直接驶离了医院。
乔颖离开医院，好像也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了许多。
她舒了口气：“你送我去画室吧？我脑子里很混乱，想去练习室待会。”
“要不我在家里帮你布置个画室？”许北辰蹙眉。
老婆太好看，觊觎的人太多，他一刻也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眼皮。
“不用。”乔颖看他不悦的表情，猜到他是在意小鹿在画室：“我刚给画室的人说了，提前下班。画室现在没人。”
许北辰抿了抿嘴：“好。我让跟着你的两个人在画室外等你。我去公司，等你这边完了我来接你。”
“你不是周末都不去公司吗？”乔颖打量着他。
“之前是爷爷规定，工作再忙周末也要陪他。咱俩结婚后，他命令我，周末再忙也要在家陪你。他的话，我不敢不听。公司离你画室最近，我去公司。”
许北辰听爷爷的话，是一部分。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乔颖，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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