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卿点头：“我从小和我爹学艺，走南闯北难免遇到麻烦，学点功夫也好保护自己，遇见不讲理的客人也不会吃亏不是。”
“令尊爱女情切，顾虑周全。”这是沈则说出口的话，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可以，我愿意护佑你后半生的周全，让你不再漂泊游荡，为衣食殚精竭虑受尽苦楚，只可惜我自己的命数尚不知能到何时，何必白白耽误了你。
这片树林并无几人，因不在进城往来的道路上，除了专程来赏秋景，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是以安静的只闻几声鸟叫，连枯叶飘飘荡荡落在地上的轻微响声都能听得见，脚踩在叶子上传来清脆的破碎声，十分静谧。
沈则在一旁站着，看着竹卿拔剑出鞘。竹卿手握剑柄，随意挥了几招，立即有剑鸣声传来，翻身起舞，衣袂翩翩，竹卿今日所穿一身白袍，在左肩和裙摆均绣有枫叶的图样，挑剑飞起的落叶在她周围飘下，如同她也是万千落叶中的一片。
手腕轻转，剑刃如同闪电般照出一抹白光，抛却了刚才的闲逸优美之态，逐渐凌厉起来，剑舞的越来越快，束起的青丝打在脸上令她微微皱眉，那剑也仿佛和她合二为一，在她飞身而起时绕着她如同护身的盔甲。
心随意动，连剑也有了灵魂，随意一动皆可破风，挥起的风偶然扑到沈则的脸上，他的心也跟着荡了几分。
一舞已毕，竹卿收剑入鞘，朝沈则走去，沈则方才回过神来。
沈则看着竹卿，心里止不住的欢喜与骄傲，他觉得他爱慕的女子这般的英姿飒爽，他也跟着骄傲和欢喜起来。
“我刚才一舞，沈公子觉得如何？”
沈则深鞠一躬：“巾帼不让须眉，沈某深觉惭愧。”
竹卿将破云剑靠在树上，拍了拍掌心的尘土：“你身体有恙，并非你能控制得了的，男子报效朝廷，治国经略自然更重要些。”
沈则走近她身边，竹卿觉得这距离似乎太近了些又不舍得退后，眼睛看着她认真道：“我替你拿掉叶子。”
他伸手至她头顶，拿下一片舞剑时落在她发上的碎叶，又替她将头发抚平，竹卿回视着他，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在她快到承受不了这目光的时候沈则开口了：“我可以叫你阿楚吗？”
“嗯。”竹卿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喜欢你，对不对？”
“嗯。”竹卿还是点头。
“那你呢？”沈则更近了一步，“你也应当喜欢我的吧。”
他说出口了，说的更直白了，既然明天就要走，何不在此时将那些不能说的话全说出来，也就不留什么遗憾了。
竹卿心一横闭上眼，再睁开只剩了勇气：“是，你说的没错，我也喜欢你。我想你的心意应当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他的心上人也视自己为心上人，沈则几乎要流出泪来。
还没等他消化这巨大的喜悦，竹卿又开口了，语气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难过：“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恐怕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沈则，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翩翩公子，这几天和你一起我很开心。今天找你来这里，为你舞剑，我希望你记住的是我最好的样子，也算是告别吧。”
如同一盆冷水在数九寒天里浇了过来，沈则在喜悦和悲伤之间转换数次，难以接受。
他刚得到心爱女子的肯定告诉他她也喜欢他，转眼之间就要接受她明日就要离开的消息，而这一走，几乎是永别。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沈则忍住泪意一字一句道，“你刚说喜欢我，又告诉我明天就走。可我舍不得你走，就不能再留几天吗？”
竹卿的失落并不比沈则少，这是她年少时最懵懂的爱恋，在她明白这种心动的感觉叫喜欢的时候，却不得已放手。
“沈则，我不想骗你，我本来就四处漂泊不定，这没办法。”竹卿伸手抚上沈则的脸，他的脸一片冰冷，“沈则，你不要哭，我走了你还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等你病好了来长安，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会吗？”几滴泪落在他的脸上，竹卿轻轻抚去。
“会的。长安也有急递铺，你写了信来，我一定回你。”
沈则稳住了心神，目不转睛盯着竹卿看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道：“阿卿，我可以抱抱你吗？”
竹卿略一思索，点点头。
这次，是她朝沈则走了一步。
沈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微微用力抱着像是要留下永久的烙印。
他抬起左手抚上竹卿的脑后，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心上人的温度。
竹卿头一次被男人这么抱着，心中涌起别样的滋味，她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环住了沈则的腰，脸不由得贴在他身上更紧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竹卿鼻子一酸，一滴泪掉在了他的衣服上。
“你别哭啊，阿楚，你让我怎么办…”沈则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着眼泪，心中更加伤怀，“别哭，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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