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孔令榆不忍心把乐乐叫起来，又怕他饿坏了，他想起秦老师爱喝奶，五爷家养着几只奶羊，听说那东西很补身子，就想去五爷家给乐乐弄点羊奶明天早上喝。
但他又怕这个时候开院门会吵醒乐乐，便拿着个盆从墙上跳了出去。
孔令榆半夜敲开楚大夫的家门，“五爷，我来挤点羊奶。”
楚大夫昨天一早就被孔令榆叫起来，本想今晚能睡个好觉，谁知后半夜又被这孙子吵起来，他披着外衣，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表，“我发现你从革委会回来以后就有点不正常，你魔怔了？半夜两点多你挤什么羊奶？我和你秦老师不睡，羊也不睡吗？”
孔令榆呵呵笑着，也没说挤羊奶干什么，从五爷身边一挤就进了院子，自己去后院找羊挤了满满一盆羊奶，又小心翼翼端回来。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得起来上工，便把羊奶放在灶上烧了个开，隔水温着，只等他乐乐早上起来喝。
做好这些，孔令榆这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搂着米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醒的时候米乐也醒了，米乐看他穿衣服便一下坐了起来，“干啥去？”
“我上工，你去吗？”他本想让米乐再休息几天，但是想到他昨天说过以后走哪儿都带着他，便又问了一句。
“去。”米乐衣服还没穿完，就见孔令榆端着一碗白色的东西走回来，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两个鸡蛋。
米乐喝了一口，惊奇地问：“这是什么奶？哪来的？”
“羊奶，五爷家的，你爱喝我天天去挤。”孔令榆看他大口大口喝着，心里就高兴。
“可别，我喝这一次就成了，你五爷家的羊得罪谁了？”米乐笑了，想想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去挤的？”
孔令榆怕他知道自己又半夜丢下他一个人跑出去会生气，憋了老半天说：“早上五爷给送的，那会儿你还没醒呢。”
米乐不疑有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完饭，两人出了院子看今天带哪几条狗。
公主刚做完手术，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看见他们要带铁头和大毛出去，也往上凑，米乐温言细语，像哄小姑娘似的说：“你现在还不能出去干活儿呢，等你养好了，哥哥天天领着公主好不好呀？”
孔令榆看着他笑，“等公主好了给你用，光黑子一个有点儿单薄。”
米乐听了这话虽然高兴，却还是说：“我就是被借到猎户队的，等春天过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要那么多狗干嘛。”
孔令榆跟在米乐后面出了院子，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把他昨天睡觉时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这一整个春天你都跟我在一块。”
米乐却恹恹的，也看不出高不高兴，只是不怎么爱说话。
两人来到山上跟夜班的巡逻队员交接，其他值白班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嚯，你这眼圈咋这么黑？比我们还像值一宿的？最近老也不回家，嫂子昨晚没让你睡觉？”一个值夜的巡逻队员看着一位来接班的队员调侃。
“别提了，昨天晚上不知道哪来的怪声，吵得我半宿没睡着，以为是谁家老娘们挨揍了，听着又不像。”那人一脸困顿。
“可不是咋地，我也听见了，我媳妇儿昨天睡得早，半夜被吵醒非说是火车开进村里了，让我出去看，啥也没看着。”另一个来接班的明显也没什么精神。
“你们都说错了，我听说是夫妻狼里剩下的那只母狼来找金波报仇了，但是他昨天不是让公安带走了么，母狼没找着，在那儿哭呢。”又一位村民神神秘秘地说。
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米乐：“……”
孔令榆：“……”
米乐低着头，拉了拉头上的帽子，生怕别人看到他肿得好像两个大核桃的眼睛，他飞速在接班表上签下他和孔令榆的名字，拉起孔令榆就跑。
太他妈丢人了。
孔令榆看他那小样儿，又心疼又心甜，怕山路不好走，他跑快了摔跟斗，走到周围没人了就拉住他，搂着他肩膀哄他。
“滚，别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头一天晚上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米乐乐飞快地挣脱，一个人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他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爱上孔令榆的事实，连两人平时习以为常的互动都觉得别扭，只想躲他远点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木屋，看见孔令松和丁小红都在里面，便走了进去。
孔令松跟孔令榆说起工作上的事，米乐听了一会儿，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就去找丁小红聊天。
“行啊你米乐乐，平时一点没看出来啊。”丁小红一见米乐进来，表情调侃地拍起了手。
“什么啊？”米乐呆愣愣的。
“别装了，你大闹革委会的事我可都听说了，你连高支书都骂了？啧啧啧，真猛，你就不怕他事后给你穿小鞋啊？”丁小红竖着大拇指，“牛逼。”
“你听谁说的啊？”米乐红着脸瞪了一眼旁边的孔令松。
孔令松虽然在跟孔令榆说话，却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看见米乐瞪他，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两声。
“这有什么谁说的？你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全村，现在谁不知道？”丁小红笑嘻嘻的，“我听在现场的人说，你当时就像杀红眼了的狼，不管是谁，见人就咬，又像跟老鹰抢小鸡的鸡妈妈，咯咯哒咯咯哒的，可厉害了。”
这都他妈什么形容？米乐绷着脸，心想这回不止是丢人了，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那天大闹革委会的时候一直处在喝多酒一样的亢奋状态中，五迷三道的，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自己睡一觉就忘了大半，具体都骂了谁他也记不清了，当时只觉得那里没一个好人，全都要欺负孔令榆。
现在想想确实又后怕起来，他将来还要回城呢，这下可好，把人全得罪了还怎么拿回城名额？
一想到他早晚都得回城，米乐的心不由自主向下沉了沉，更不敢看孔令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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