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下意识反驳，“本汗可是羌戎可汗，为何要向一个储君俯首称臣？”
“羌戎向大厉称臣已久，算是大厉的属国，你向孤行礼是自然之事。”
都拿却傲然道：“那是父王软弱，大兄也是。我羌戎民风彪悍，若有大厉的资源，必定一统天下。你们大厉从前不过仗着有个安启，如今安启死了，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呵？待宰的羔羊？可汗可是在说如今的自己？之前你被孤拎在众人跟前，啧啧，如死狗般，你手下士兵可都瞧见了。”
都拿听到这个涨红了脸，显然是一张老脸丢尽了。“成王败寇，本汗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把脖子一梗，再不开口。
“可汗想多了，孤不会杀你。听说，可汗夺位后杀兄夺嫂，不知和大王子一母同胞的二王子若是当上可汗会怎么对你？”
“早知道我当时就杀了都卓，流放了还敢和大厉勾结在一块。”
安平笑着摇摇手指，“可汗错了，相比你这个蠢货，孤更愿扶持二王子，至少，他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说着看向舒星，“行了，挑断他手筋脚筋，扔下去看管，别让人死了就行。想必二王子会喜欢孤送的这份大礼。”
都拿在惨叫声中成了这辈子只能瘫软在地的废人。
七日后，瘦骨嶙峋的二王子都卓来到安平跟前。“参见大厉太女殿下。”
“嗯，二王子果然是个聪明人。”都卓身形消瘦，两眼却溢满奇异光彩，他恭敬地看向安平。“多谢太女殿下为我和王兄报仇。”
“二王子该知道，孤不过顺手为之。他日，若你敢带兵侵犯我大厉，下场会比他还惨，懂？”
看了眼伤口结痂，却猪狗不如瘫软在地的都拿，都卓心中一凝，头垂得更低，“殿下放心，羌戎永远忠于大厉，对大厉俯首称臣。”
安平不置可否，所谓永远，是在你比他强的前提下。若自身不强，那别人总会想着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不过眼下她也乐得配合都卓演戏。
“那孤便静候二王子佳音了。待你登上王座时，再亲自入京来领这份大礼吧。”她示意了下瘫在地上的都拿。
“好！”
安平回京后半月，便传来羌戎新可汗都卓继位的消息。
“你做得很好！”希云看着女儿，不知不觉中，安平竟成长到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都是母皇悉心教导。”
希云却摇头，“说起来，小时候朕的心思多放在你皇兄身上。那时只不过想着我的女儿，日后定不能再被规矩束缚了。没想你做得这般好，换作是你皇兄，他做不到。”
“皇兄他早就没机会了。”
“你是在怪朕吗？”怪她当日废了儿子，自己登上皇位。
安平缓缓摇头，“从未怪过。因为女儿从很小的时候，便想体会一下，坐上龙椅是什么感觉了。”
“哦？”
“儿臣自小便是宫里最聪慧的孩子。同样一篇文章，四哥要一日，六弟要三日，而我，只需两个时辰；骑射、武功也是如此。可儿臣是女儿身，只能藏拙，四哥是未来的天子，若妹妹比他强，那他该在皇位上坐立难安了。可儿臣时时在想，为何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不能是我呢？”
“原来如此。难怪你放任容嘉待在皓儿身边，朕废了皓儿你也不阻拦，你早就算好一切。”
“不，母皇能狠下心来废了四哥，这是我没料到的，不过这样更好。我本来想着他耽于男女情爱，会大权旁落，身为陛下亲妹，当朝长公主，儿臣自然能手握权柄，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不至于像寻常公主般被随意指一门亲事，甚至是去和亲。”
“你不担心朕会插手吗？”
安平成竹在胸地笑了，“在四哥和我之间，儿臣或许拿不准，但在容嘉和我之前，母皇一定选我。”
“哈哈哈，好。”希云说着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你过来。”
安平依眼上前，希云从暗格中拿出一道圣旨交到她手中，“打开看看。”
“退位诏书？”安平有些惊讶，在她看来，希云至少还能在皇位上安坐个十几二十年，直到死去才会把位置让出来。
“这帝位本来就是给你守着的。安启临终前告诉过朕，终有一日，这帝位要还到杨家人手中，天下才会真正安稳，朕最初便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当时你尚年幼，怕你弹压不住下面那帮老臣，朕才帮你看着些。而且如今朕想做的事已经做成了，你只要坚持做下去便好。”
“母皇是有其他事要做吧？”
“被你看出来了。当年若非迫于无奈，我是不会进宫为妃的，不过后面种种，这辈子到底值了，尤其是有你这个女儿。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是幼时在江南，你外祖母尚在的日子。退位后，我会一一拜访故人，然后回到江南隐居。”
“既然您心意已决，儿臣便不多留了。”
“嗯，安平，你会是比母皇更出色的女帝，女子本就比男子势弱些，你登基后，一定要将朕做的事坚持下去。若哪日朝堂上再无女官，那女帝便也离销声匿迹不远了。”
“母皇放心，儿臣谨记。”
安平登基这日，各国都派使臣进京朝贺。羌戎人的队伍尤其庞大，都卓带了不少礼物来。
“恭贺陛下登基之喜。臣特地带了上好的狼皮五十张、壮硕牛羊两千头，祝陛下青春永驻，大厉永昌。”
安平满意地略看了眼，“可汗有心了，听说草原近日鼠灾泛滥，我朝研制的鼠药，效果奇佳，可汗可带些回去试试。”
“多谢陛下。”
“奏乐！”随着太监一声高喝，盛世华音在殿中奏响。
彼时希云正站在崔琬墓前。
“琬姐姐，我来看你了。”她将崔琬最喜的桃枝摆在墓前，“这么多年过去，我老了。皓儿的命我还是没能留住，你会怪我的吧，不过安平登基了，我相信，她会是位好皇帝。再过几年，我或许就能来找你了。”
说完轻咳两声。
“太上皇，我们该离去了。”
“不，青蕊，叫我小姐吧，我最怀念的便是在江南，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好，那我们去江南。”
突然，他们发现一人站在不远处，见希云主仆发现他，缓缓走来，“我辞官了，陪你回江南，若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会站得远远的。”
“谢安哥哥，你还记得幼时一同种的那株桃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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