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充斥着绝对杀意的手刀劈面而来，席卷起的掌风掀动了肖言琅侧边的头发。肖言琅闭紧了眼睛，也能感觉得到，青冥极快收手。他睁开眼，就对上青冥凛冽的目光。
青冥的眸子里暗沉沉的，阴霾满布，看得肖言琅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
肖言琅也看到了青冥手掌心诡异的黑色纹路，再一看，下颌以下修长脖颈上也蔓延着同样的黑纹，狰狞可怖。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肖言琅问。
青冥没有回答，扫一眼肖言琅护在身后的新的近侍，青冥知道，肖言琅并不是真的需要关于他的消息。
元风同样也看到青冥身上的诡异黑纹，在青冥沉默时，极小声在肖言琅身后说了句，“冥卫似是心脉中毒，蛊母融合心脏时就会生出这样的黑色毒纹，最终蛊母取心脏而代之，寄主就会成为无情无感的活死人。”
这些话让肖言琅讶异，元风对蛊母的了解也在无形间让肖言琅更多了一分相信，元风是羲族王氏的后人，王璟澈。
青冥敏锐听觉亦听到元风所说，也讶异于此人对蛊母的了解，“你是何人？”
“我是……”元风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肖言琅。
肖言琅同青冥说，“他不会泄露。”
“你要留他。”
四个字，每一个字都让肖言琅多一丝不安。他意识到青冥杀意已决——青冥暗地与他来往的事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但他不说话，仍挡在元风身前不走开，以沉默来回应。
元风不同。
元风只是一个从枭卫村淘汰离开的普通少年，进枭卫村的孩子皆是无父无母，无根无缘，在枭卫村一待数年更与世隔绝。即使被元风知道，眼下元风日日同他一处，至多一墙之隔，他也无处可去告密。
其实说到底，还是元风极可能是真正的王璟澈这一点，让肖言琅心软。
青冥不明白。他看着肖言琅护着这样一个近侍，能想到的只有“替代品”。
既然是替代品，都是赝品，便是谁都可以。
肖言琅选择谁，谁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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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沉默了多久，肖言琅就在元风身前挡了多久。
元风在肖言琅身后看着青冥，他认得，这是七大枭卫里的冥卫，排行第五，这第五是青冥发狂屠杀原先的七大枭卫得来的，要是没有朱雀令主插手阻拦，冥卫未必仅止于此。
他还知道，冥卫是在他之前被当成王璟澈的人。
青冥看了过来，元风莫名心里发颤。
他见过七大枭卫，也听过七大枭卫如何冷血如何杀人如麻，刀下亡魂无数。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在枭卫村待过数年，监官苛刻，势在将他们磨成无心的刀，监官告诉他们即使是普通枭卫也是百里挑一，只有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枭卫。于是枭卫村里自相残杀时有发生，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伺机索命，也不曾让他有这种感觉。
进入枭卫村以前，他流浪过阴冷潮湿的山林，饿殍遍野的荒村……每一处都是地狱，每一刻都可能有暗处蛰伏的恶鬼扑向他索他性命。但他知道那是饥苦无助与颠沛流离带给他的幻想。
但今日，他似见到了真正的厉鬼，没有青面獠牙，没有惊悚声响，没有扑向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但那阴冷的眼神，远比他走过的每一处地狱，想象中的每一个鬼怪可怕。
若不是肖言琅横挡在中间，他早就成了冥卫手中亡魂。
于是，他低声地在肖言琅身后委屈，“言琅哥哥，枭卫是天子刃，我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
说罢，便作势要推开肖言琅。
“别动！”肖言琅轻呵。但元风已从他身后侧了小半边身体出来。
银丝闪着寒光在这刹那间逼向元风，肖言琅本能地用手去抓，“住手！”
银丝骤然抽走，将一旁木架劈成两半。
“殿下要在枭卫手下留人。”青冥一字一句说。
“你不能杀他。”
“天子令。”青冥说。
肖言琅已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回答，他无言以对，“你贸然闯入，反而要杀我身边的人？”
青冥又沉默。
他暗地来往永乐府之事一旦泄露，便是立即处决的结局。肖言琅一定知道，但还是选择了旁人。
他原本冰冷的血液温热过，冷过又热，如今又冷下去。肖言琅又一次，没有选择自己。
此时元风劝说道，“言琅哥哥，你别生气。行远大人同我说过，哥哥曾以为冥卫是璟澈，对其甚好，又曾于瘴林救起冥卫，是其恩人。冥卫定然知道我就是璟澈才来杀我，他也是为哥哥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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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原本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青冥，觉得青冥会因此失落。但他误会了青冥失落的原因，不是因为少主的地位，也不是因为小公子的身份，更不是因为终于知道了父母双亲，终于有了亲人族人和部下，却原来，可能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都不是。
却又的确是因为他不是王璟澈了——他和王尉风没有任何关系，肖言琅又凭什么来选择他？
他心中无声叹了声气，像是死心般撑在心中的那股气散开。与此同时，就在那一口心气消散时，心脏宛若失去支撑般往下跌，就一下。而后青冥只觉五脏六腑都泛起灼热，气血上涌。
他憋住气往屋外走，他能清晰感受到四肢上的黑色毒纹随着他的走动不自然地移动，牵扯血脉与心脏。
但不疼。
他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妥，更从元风嘴里听到活死人一说，顾不得体内气血上涌的不适，强行提气运功，诡步闪离。
肖言琅下意识地想跟出去，却被元风拉住。
元风担忧道，“冥卫身上的黑色毒纹已蔓延过手心，欲达五指。按理早已是无心无感的活死人。”
“什么意思？”
“按理冥卫此来是不会有自己的意识的，即使有也很少。更可能是受人操控，就比如方才冥卫反问哥哥是不是要从枭卫手里留人，更反问‘天子令’。枭卫一直做为天子刃培养，估计冥卫残留的意识里也只剩这些，哥哥要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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