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愣愣地看着程德志，仿佛在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程德志也不催促她，给自己的小茶杯续满水，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喝着。
夏鹿低下头，真的在认真思考程德志话中的意思。
他说的话，每个字都听懂了，听清楚了。
可组合在一起，好像又不太明白它们全部的含义。
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的人生要她自己做主，要按照她自己的意愿伸展。
小时候，她被父母扔到青城山跟奶奶一起生活。
她原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一门心思钻研医术的医女。
可在奶奶眼里，她的幸福比传承医术重要。
一旦知道她孙女身体有恙后，竟然早早鼓励她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
于是，那些年，追求刘文山是主业，课本学习和学习医术都成了副业。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奶奶错了。她自己也错了。
不管身体有恙或无恙。
她的人生，都是要自己负责。
生命的厚度和长度，真的是自己负责。
不需要为他人的心情和评价，影响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半晌后，夏鹿抬起头，轻轻抿了抿嘴角，
“师父的意思是，我的心情我做主是吧？”
程德志哈哈一笑，把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点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想了想，他换了一个思路继续道，
“‘我的心情我做主’这句话是你们年轻人的口头禅，其实，这句话蕴含着丰富的哲学和人生哲理。我们的心情为什么会反复多变，还不是因为被周围的人和事情影响了。”
程德志端起小水壶继续给夏鹿的杯中续满水，然后继续道，
“但是，周围的人和事情，对我们来说，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还不是在于我们自身大脑的解读？”
“如果我们的大脑够坚定，知道我们人生的目标和意义是什么。”
“我们就会把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以及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事情，遇见的人，看作是丰富我们人生的素材，完成我们目标和意义的工具和契机。”
“关键是，小鹿，你知道你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吗？”
一大长串的解读后，程德志目光清明地看着夏鹿。
夏鹿心头巨震。
对啊，她的人生目标和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前面十几年一直追着刘文山跑。
难道她的人生就是为了找到奶奶嘴里所说的“心灵合一”的爱人？
如果找不到，又能怎样？
难道她的人生要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爱人所活？
夏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普洱淡淡的清香还在唇齿间缠绵。
她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亮的有些灼眼。
她坚定开口道，“我当下的目标就是挣钱。”
说完，她还不放心地补充道，“是我自己挣的钱。”
程德志显然被她的答案弄得一愣，迅即呵呵呵笑道，
“也可以啊。富贵和金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目标。”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在挣钱的过程，完成自我的成长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但是你要知道，你挣钱的目的是什么？”
夏鹿抠了抠手指，又有些局促不安。
因为程德志的问题越来越让她年轻的生命无所遁形。
好像她的生命太单薄，无法承受他厚重的拷问。
程德志收敛笑容，语重心长地说，
“安全感是我们人类从原始社会就欠缺的东西。女人尤其缺。很多人挣钱都是为了心底的那份安全感。”
“小鹿，你要知道，安全感这个东西，只能自己给予自己。”
“如果你内心空虚单薄，再多的钱，再多的金银财宝也填充不了它。”
“因为人心天生是虚空的。只有你用自己的自信，自己的学识，自己的豁达和温厚才能筑牢心底。”
“心底稳固了，有钱没钱，都可以有安全感，都可以淡定自在，都可以有幸福感。”
说着，程德志咧嘴一笑，“你说那庄子家徒四壁，死了老婆的时候，不照样在家击盆而歌？”
夏鹿抬起头，又愣愣地看着他。
程德志把夏鹿面前的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喝点茶，丫头，今天师傅跟你说得有点多。你自己好好想想。”
夏鹿盯着面前的茶杯半天，脑中思绪万千。
程德志的话，她渐渐理解了一点，可又好像没完全抓住。
半晌后，她抬起头，诚恳地说，“谢谢师傅。”
说完，她嘴角绽开一朵花儿般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如果我有钱了。至少师傅这个拜师礼，我肯定会选个贵的。可现在……”
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握紧双手。
程德志的目光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闪了又闪。
过了一会，他温和地说，“不急，丫头，师傅等你。”
夏鹿有些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她不知道秦琛跟程德志说过什么。
不过，她这么一说，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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