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他将自己拉回院子，各屋的人同时冲到院子里。
“找到了吗？我看下面的水有一尺深了，村子咋样了？你俩让我们担心死了，这么久没回来，都想让云天去找你们了。”
水老爷子急切询问。
二楼奔下来的蓝又苏冲进蓝又萱怀里，撞得她后退半步：“阿姐吓死我们了……”
蓝又苗只穿了家居服，抹着眼泪，颤巍巍跑过来，蓝又萱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苗不哭，阿姐没事。”
越劝她的哭声越大，她被折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都没见这么哭过。
水老太推着她们进了正堂：“我去给你煮点姜汤，进屋再说。”
徐九凤忙着烧水。
水云空坐在椅子上对他娘说道：“娘，帮忙做套斩衰服给大生哥。”
“啊？老苏他，他……”
“嗯，走了，应该是不想拖累别人……救下来时还有气……回来的路上就没了……”
水老爷子握紧拳头猛敲了两下腿，他们同龄，又是同生同长，自然感慨颇多。
“凤啊，娘记得你包裹里有块麻布，你去翻翻。”
“我知道在哪，我去找给娘。”
水老太带着徐九凤和水云谣回了东厢房。
水老爷子则穿了雨衣去了院后。
蓝又苗不肯离了她阿姐半步，蓝又萱无奈，将她先放置正堂的榻上。
随后对水云空说：“我看看你的伤。”
“我没事，你带苗去睡，我歇一会就去后山。”
蓝又萱低头对蓝又苗说道：“苗，阿姐要去帮大生哥，你乖乖的，阿姐就在后院。”
蓝又苗松开手，瘪了下嘴点点头。
蓝又萱随后走到水云空身前，先是卷了他裤腿，旧伤愈合的还不错，腿上有大片青紫，想是摔下来所致。
“去泡个澡吧，小苏应该烧了洗澡水，我等你一起去后院。”
水云空答应着起了身。
蓝又萱见妹妹睡熟，抱她回了房间，找了件深色衣裤换上，让蓝又苏去她房间睡。
后院的挡雨棚挤得满满的，围了油布，倒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老弱病残都挤在柴房里，门口燃着火堆。
壮年冒着雨，从山脚底下砍回几棵松树，风风火火搭了简易灵棚，其余的忙着制棺。
苏老爷子尸体就摆在灵棚里面。
“你忌讳不？”水云空问。
“有啥忌讳的，我这里本来就是凶宅……谁不是生老病死，我看得比旁人更透彻。”
二人直接钻进灵棚，苏大伯脖颈上的伤痕血肉翻飞，想必下刀时决绝毅然。
她的手有些颤抖，轻轻擦着血污，用纱布包扎了伤口，整理了衣物。
出了灵棚对苏大生说：“你来柴房，我要看看你的伤。”
柴房几个妇女正围着油灯缝制衣物，见他三人进来，忙说道：“我们找了两块布料，马上就缝制好了，一会，你给你爹穿上。”
外面大雨肆虐，洪水摧残，这一处倒显现出几许温情。
苏大生弯腰致谢：“谢谢婶子伯娘们，我替俺爹谢谢你们……”
其中一个抹了把泪：“谢什么谢，条件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三人找了角落，蓝又萱将油灯调亮，挂在柱子上。
伤口泡的有些红肿发白，消毒上药包扎，又倒了碗加了消炎药的水给他。
“安府不收，怎么不来找我？”
苏大生垂着头：“爹说，你这里也都是人，怕有人忌讳我们的病，再给你添麻烦。”
蓝又萱红了眼眶，那个瘦弱的老头，为了替人着想，搭了自己的一条命。
苏大生见她不言语，笑得有些苦涩：“你不用难过，我爹他常年病痛，是你让他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这样也好，他不用再受罪了，早日解脱，早日投胎。”
蓝又萱心里清楚他该有多难以接受，他爹选择这种方式离开，想必阴影会伴随他一生了。
水云空捂嘴轻咳：“我们猜到你是上了北山，寻了一圈没找到，还以为你们躲进山洞了。”
“山洞在半山腰，我爹上不去，就找了一棵大树躲着，我还想着没准明天雨就停了，就可以带我爹下山……谁知他会趁我不不注意就……”
他顿了一下，试图掩饰声音中的哽咽继续说道：“雨声太大听不真切，恍惚听到有人喊我，看见亮光才知道是你们来了，爹他，再等等就好了……”
蓝又萱心里难过，垂着头好半天不言语。
最后叹口气：“这是没打雷，不然树下更危险，好在算是找到你们了……苏伯他，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安排他的身后事。”
苏大生欠了身子，双腿一跪，二人惊呼上前将他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
水云空语气有些重。
“我不知道该咋说，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让我干啥都成。”
几个女人将衣服送过来。
“针脚有点粗，总不能让老爷子穿着湿衣服走，大生，去给你爹换上，你的孝服我们再想想办法。”
水云空忙说道：“几位婶子辛苦了，孝服我娘和嫂子在缝制了，今天折腾一天，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女人们点点头，退回自己的铺位前。
“还让不让人睡了，深更半夜瞎折腾……”
最里面躺着冯小莲，猛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到头上。
顾三娘不禁冷声说道：“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苏家这么大的事不说关心两句，还在那说风凉话……”
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先是给躺在冯小莲身边老太太盖了一床被子，几个人对话都落在她耳朵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做不到帮忙，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冯嫂子也该管你闺女，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说给自己积点德？”
关氏腾的坐起来：“我管不管闺女还轮不到你操心，你倒是积德啊，还不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明明是你闺女不对，冷家妹子又没说错，狗嘴吐不出象牙……”
顾三娘先是朝关氏方向呸了一口，站起身去安抚女人。
冷萃，四十岁上下，守寡十年，一直照顾公婆离世，孝顺能干在村里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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