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心安葬了父亲的遗体。斗宜申、斗勃、斗越椒等人跟随潘尪到申城拜见楚王，感激地向楚王磕头谢恩，因为楚王没有杀他们。楚王得知臣子自杀后，感到非常后悔。楚王返回郢都，提升蔿吕臣为令尹；将斗宜申降职为商邑的长官，称为商公，斗勃被派去守护襄城。楚王对得臣之死感到非常惋惜，于是任命他的儿子成大心和成嘉都担任大夫。令尹子文辞去官职回家休养，当他听说成得臣兵败的消息时，感叹道：“正如蔿贾所说！我的见识反而不如一个孩子，这让我感到非常羞愧！”于是他吐血数升，病倒在床上无法起身。令尹子文召唤他的儿子斗般，对他说：“我的死期就在早晚之间。我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你的叔叔越椒，自从他出生以来，他的面貌和声音就有如熊虎和豺狼，这是会灭族的征兆。我曾经在你祖父面前劝告过不要养育他，但你祖父没有听从。我看过吕臣、勃、宜申三人，他们都没有好的结局，楚国的政治，除了你，就只有越椒。越椒为人傲慢狠辣，喜欢杀人，如果他掌握政治，必定会有违反道义的欲望，斗氏的祖先恐怕就要绝祀了。我死后，如果越椒掌握政治，你一定要逃离，不要卷入他的灾祸。”斗般再次拜谢并接受父亲的嘱托。子文不久后去世。没过多久，蔿吕臣也去世了。楚成王怀念子文的功绩，让斗般继承令尹的职位，越椒担任司马，蔿贾担任工正。这些事情就不再细说了。
话说晋文公打败了楚军后，转移到楚军的大营驻扎。营中遗留了许多粮食和草料，各路军队都靠这些物资为生，开玩笑说：“这是楚人供给我们粮食。”齐、秦以及其他将领都向北面表示祝贺。但晋文公推辞不受，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将领们说：“您打败了敌人却还担忧，为什么呢？”文公说：“子玉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人，胜利不能依靠，能不担忧吗？”国归父、小子慭等人请求回国，文公把一半的战利品送给他们，两国都凯旋而归。宋国的公孙固也回到了本国，宋公亲自派使者向齐国和秦国表示感谢。这些事情就不再细说了。
先轸把祁瞒囚禁起来，带到文公面前，弹劾他违抗命令、辱师的罪行。文公说：“如果不是上下两军先取得胜利，楚军还能制服吗？”于是命令司马赵衰定罪，将祁瞒处斩并在军中示众，下令说：“今后如果有违抗元帅命令的人，就以此为例！”军队中的士气更加敬畏。大军在有莘停留了三天，然后下令撤军。行进到南河时，哨兵报告说：“河下的船只还没有准备好。”文公派人去召舟之侨，但舟之侨也不在。原来舟之侨是虢国的降将，已经效力于晋国很久了，他一直期望能够得到重用，建立功勋。然而他被派去南河负责收集船只，心中感到很不公平。恰好他收到了家里的信，得知他的妻子病重，舟之侨猜测晋国和楚国将会长时间对峙，未必能很快撤军，于是他决定暂时回国看望妻子。没想到在夏季的四月戊辰日，军队到达了城濮，己巳日交战，结果大败了楚军。停战三天后，到了癸酉日，大军便返回了，前后总共不过六天。晋侯便到了河下，结果耽误了渡河的事。晋文公非常生气，想要命令士兵四处搜寻民用船只。先轸说：“南河的百姓，听说我们打败了楚军，谁能不感到恐惧？如果去搜捕，他们肯定会躲起来。不如发布命令，用重金招募他们。”晋文公说：“好。”于是在军门处张贴了悬赏令，百姓们纷纷驾驶船只来应征，很快就聚集了很多船只，大军于是顺利渡过了黄河。晋文公对赵衰说：“曹国和卫国的耻辱已经洗雪了，但是郑国的仇还没有报，怎么办？”赵衰回答说：“您只要带领军队经过郑国，不用担心郑国不来。”晋文公听从了他的建议。
行进了没几天，远远看见了一队车马，簇拥着一位贵人，从东边过来。前队的栾枝迎了上去，问：“来的人是谁？”对方回答说：“我是周天子的卿士王子虎。听说晋侯攻打楚国取得了胜利，稍稍安定了中原，所以天子亲自驾驶銮舆，来犒赏三军，先让我来通报。”栾枝随即引领王子虎去见文公。文公询问群臣说：“天子现在亲自前来犒赏我，我们在路上，应该如何行礼？”赵衰说：“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做衡雍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平坦的地，叫做践土。我们可以连夜在那里建造一座王宫，然后主公您率领各国诸侯去迎接天子的驾临，向天子行朝拜礼，这样或许才不会失了君臣之间的礼节。”文公于是与王子虎约定，将在五月的吉日，在践土迎接周王的到来。王子虎告辞离开。大军向衡雍进发。途中，他们又看到了一队车马，有一个使臣前来迎接，原来是郑国的大夫子人九。他奉郑伯的命令，担心晋军来讨伐他们的罪过，所以特派他来求和。晋文公很生气地说：“郑国听说楚国被打败后就开始害怕了，这不是出于真心，等我见过周天子之后，我会亲自率领军队来到郑国城下。” 赵衰进言说：“自从我们出征以来，我们逐出了卫君，俘虏了曹伯，打败了楚军，我们的军威已经大大震撼了各国。我们向郑国求得的也比向其他国家多，为什么还要劳师动众呢？主公您一定要同意我的建议。如果郑国坚定地归顺我们，我们可以原谅他们的错误。如果他们再次背叛，我们可以暂且休息几个月，等时机成熟再来讨伐。”晋文公于是答应了郑国的请求，大军开到衡雍驻扎。一方面派狐毛和狐偃率领本部军队前往践土修建王宫；另一方面派栾枝进入郑城，与郑伯结盟。郑伯亲自来到衡雍，向晋文公献上礼物表示歉意。晋文公又与郑伯歃血立誓，确定了友好关系。谈话间，晋文公夸赞子玉的英勇。郑伯说：“他已经在连谷自杀了。”晋文公听了很久都感到惋惜。郑伯离开后，晋文公对大臣们说：“今天我并不是因为得到了郑国而高兴，而是因为楚国失去了子玉而高兴。子玉死了，其他人都不足为虑，你们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髯翁有一首诗说“得臣虽是莽男儿，胜负将来未可知。尽说楚兵今再败，可怜连谷有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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