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
二叔早早就开着那辆面包车来到家门口，我抱着骨灰盒出去，老妹也一起回去。
从东龙市到我老家木格县新兴镇长平村张家屯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二叔和我爸都是在早年棉纺厂招工的时候进城的。
老家还保留有房子，但已经很破败了，虽然年年都有回去翻修，但那种泥土房来的，不太经得风吹雨打，尤其是房顶的瓦片最容易碎裂，一到下雨天，滴滴答答到处漏水。
在路上的时候二叔问我：“小东，那个叫程铁的他人怎样？”
“人还行，没什么坏毛病，跟老妹一个样，实诚。”
二叔：“没毛病就好，你二婶担心他家那么有钱，怕燕玲跟了他以后守不住。”
“他家也就现在比我们有钱一些吧，说不定以后燕玲比他还有钱，谁靠谁还不一定呢！”
二叔：“这个有点难吧？现在你那个铺面也就够养活你们两个，剩不下几个钱。”
张燕玲：“爸你不知道，哥这两个月赚了十几万块呢！全在我那里放着。”
二叔猛的踩了一脚刹车！“十几万？抢钱啊？哪来的？”
张燕玲：“爸，我不是跟你说过哥已经是半个警察了吗？他帮警察破案就有奖励啊！昨天哥还从青山区公安局那里领了两万块回来呢！”
“真的假的？”二叔问我。
我点点头，“是真的。”
二叔：“好好好！能挣钱就好，不是，小东你的钱怎么放燕玲那里？”
我指了指骨灰盒，“他说的，没办法，我拿不了钱。”
二叔又是猛踩了一脚刹车！“嘶，我怎么感到瘆得慌呢？”
我说：“是真的。”
二叔稳了稳神，“好吧，待会好好安葬他。”
十一点左右我们回到老家，很多村民和二叔打招呼，我不太认识他们，毕竟接触的机会很少。
相反，我跟隔壁长乐村的人反而认识多一些，因为小时候我是在姑姑家长大的，燕玲也在那里生活过三四年，但她那时候还小，估计不太记得了。
当年我父母和二叔全家都到棉纺厂工作，刚开始都是住集体宿舍的，所以没办法带小孩，就把我和堂妹丢给了姑姑帮带，持续了几年，后来棉纺厂分房之后我们才来到东龙市生活。
我们在老屋转了一下，房子确实不能住人了，四处漏风，那些木头家具上满是灰尘。
二叔拿了锄头和铁锹，我抱着骨灰盒，老妹拿了一些香火，我们三人就上山了……
二叔：“小东，真不请道公了？”
我说：“你就不怕道公把他唱活了？”
二叔摸了一把冷汗，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二叔又问：“那定的墓穴在哪里也不看一下？”
我说：“他自己选好了，就在我爸妈旁边。”
二叔又摸了一把冷汗，一直到事情办完都不敢说话。
来到山上，我首先给父母的坟墓上了香，然后就和二叔一起在旁边挖了一个坑，将算命老头的骨灰盒放下去，然后填土，再堆高，形成一个坟堆。
入土为安，没有立碑，南方这里也没有立碑的风俗，只有一些有钱人才搞得比较像样一些。
而后上香、敬酒、烧纸钱、放鞭炮……
从山上下来，我们开车去了隔壁长乐村姑姑家。
我这姑姑是我爸和二叔的亲姐姐，我们这地方都叫做姑或者大姑，不知道北方怎么叫。
车子开到村口就停下来，路太小，进不了。
我们走路进去，二叔扛着一箱礼品，一路上碰到好些熟人，不过年轻人不多，估计不是读书就是打工去了。
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喊：“张大妈！你家有亲戚来了！快出来！”
不一会就看到姑姑颠着棉拖跑过来，“哎哟！东子、小玲都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的！”
我和燕玲都叫了声“姑”，姑姑则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燕玲就往家里带，像小时候一样。
才到家门口，姑就嚷着：“老头子，快去煮饭，小鬼们回来了。”
在有些地方，农村人，大人们习惯把小孩叫做小鬼，这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一种亲切的称呼。
我走进院门，看到老头子正在刷油漆，叫了一声姑丈。
姑丈已经六十岁了，姑姑也有五十几岁，比我爸和二叔都大上几岁。
姑丈是做木工的，木工是门手艺活，以前那个年代能挣上一些钱，所以生活条件要好一些，不然也没办法多养我和燕玲在家。
姑丈憨笑几下，算是打个招呼。他不怎么爱说话，属于木纳老实的那种人。
姑丈放下手中的活，进厨房弄吃的去了，燕玲也跟着进去。
姑姑则拉着我的手不放，又开始抹眼泪了，自从我父母走了之后，她每次见我都是不停的抹眼泪，我想她一定是属水的。
姑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什么可怜啊、照顾好自己啊、找女朋友啊……
我就是听着，然后不停的点头。
听了一会，我问：“姑，表哥表姐经常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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