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爬起来,摸到温暖的锦被,碰到雕花的床槅子。
“有人吗?”她轻轻地问道,无人应答,便摸索着下了床,房间里清香袅袅,是沉水香的味道。一脚撞到什么东西,她吓了一跳。撞在桌上,打翻了茶杯,满手都是茶水。她摸摸索索地将茶杯扶正,叹息地站在桌边。做瞎子比当哑巴还难啊!目不能视物,就好像一条在深渊中游泳的鱼,被卷裹在无底的黑暗之中,寸步难行。
“哎,终于醒了。”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由远而近。
她心中一凛,全身绷得像一根琴弦。
“这是哪里?你是谁?”她紧握着拳头,手心里冷汗涔涔。
“别紧张,别害怕。”那人将倒在地上的木制圆凳扶了起来,将手上的汤药放在桌上,“来,让本公子瞧瞧,眼睛可好些了没有。”他伸手去扶她,她却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她厉声道。
“凶凶巴巴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本公子刚巧碰巧行舟路过,你早葬身江底做了那虾兵蟹将的晚餐了。”那男子端起桌上的药碗,拿起汤匙,轻轻地搅动着,“熬了一个半时辰的药,趁热喝,药凉了就更苦了。”
阿七慢慢扶着桌子坐下,将一个冷冷硬硬的背影扔给他。“拿走!”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啊!人长得越是美艳动人,这脾性就越发地大得吓人呢。哼!不乖乖吃药的话,那本公子可要动强了。”话音未落,他便戏谑地伸手往那柔弱的香肩上探去。那女孩却猛地抬手一挥,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了他胸前。刹那间,一股灼热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只感到五脏六腑如被点燃一般,痛苦难耐。
“哎,你这女人!好没良心呀!”他抚着胸,哎哎地叫着,夸张至死。
“阁下到底是谁?既然要我承你的救命之恩,为何又鬼鬼祟祟不敢报上名来?”她冷冷地道,紧握着烤红薯一般滚烫的右手。
那白衣男子看着她发红的右手,撇了撇嘴,“行吧,小爷认输,我搞不定你!撤了。”他飘然而去。偌大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窗纱的飘忽声,细碎地落进耳中。
好安静,好安静。手火辣辣地疼起来,她一面揉着发疼的手,一面听着周围的声音,轻缓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像猫儿一样,连呼吸都轻不可闻。叮当一声,铜盆撞击桌面的声音。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火炙一般的手掌,淡淡清冷的香味。她拼命地要把手抽出来,却不过是徒劳。手被浸在微冷的水中,一股沁凉瞬间直冲进心里,那火烧一般的手掌,似乎没那么痛了。那只手轻轻地推捏着她红肿发烫的手,一股沁凉绵绵不断地传自那人掌中传到她手心。
“多谢。”她轻声道,慢慢将手抽离出来。
那人不说话,用一条轻柔的棉布巾子将她手上的水擦拭干净。
“你为何不说话?”阿七轻声道。她静静地端坐在桌前,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手指划过虚浮的空气,触碰到一片温暖、一团柔软的……脸。指腹轻轻滑过那双眼睛、笔挺的鼻子、温润的双唇......她慌慌张张将手收回。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将那手指像花瓣一样地打开,在她的掌心轻柔地写下四个字:乖乖喝药。一只汤匙舀着苦涩的药汁塞进了她嘴里。好苦。她皱着眉,一口咽下。
“我自己喝。”她摸索着从那只手里夺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如鲸鱼吸水一般,一口饮尽!“怎么这么苦?”眉头皱得能挤出水来。
一根温凉的手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药汁。
她忙往后一仰,避开那只手,身下的圆凳一滑,后背悬空,狼狈至极地往后倒去。
那温暖的怀抱,弥漫着一股清凉味道,一缕熟悉的花香。
“你是谁?”她倚在那人胸前,鼻尖碰着那瓣温润柔软的唇。
那人温凉的气息喷涌在她脸上,他不说话,慢慢将她松开,悄然离去。
“你去哪?”她坐在黑暗之中,心中奔涌出一股深不见底的害怕。
没有人,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连风都是无声的。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孤零零地坐在那团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片黑暗的烛光之中。眼中如千万只虫咬蚁噬,那种疼得令人发抖的痛,每隔两时辰便发作一次。她痛得想把眼睛抠下来,扔在地上,踩得稀烂。
一桌的茶杯茶壶被她胡乱扫落在地上,满地碎瓷,茶水飞溅。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发着疯,砸掉一切她能触摸到的东西。
窗外,那白衣少年抱胸站立,撇撇嘴望着那站在他身边静默地看着屋内发狂的女孩儿。
“那可是雪上一枝春,天下奇毒,我已经尽力了,暂时压制她体内之毒!你最好把那些杯杯碗碗,刀刀剑剑的都收起来,我怕她受不了,自残啊!”
站在他身边的青衣少年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入。
“哎,你不理我啊!又装清高!又装哑巴啊!”白衣少年对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挥着拳道:“我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地救她性命,耗了多少好药材,花了多少银子,你好歹说句谢谢吧!或者请我喝口酒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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