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意。”
在那一刹那，刻意控制的眼泪彻底汹涌。
向来冷静自持的季时宴头一次在镜头下哭得狼狈不堪。
周栖野做到了。
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奇迹的。
你说对吗？
陈遂意。
25.
率先冲过线的那一秒，周栖野突然想起了鹿南的那场大雨，还有那双恣意燃烧的眼睛。
那时她站在终点的地方等他。
那时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侵略性。
那时，陈遂意陪在周栖野身边，笑着对他说，恭喜你，周栖野，你赢了。
镜头对准周栖野的瞬间，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跪在跑道上的周栖野低头亲吻他曾无数次跨越的红色，然后抬头，望向那个冰冷的摄像头，企图透过它，望向十五岁的那个她。
望向她。
滔天的喜悦在那一刻变成了巨大的悲伤。
所有人都以为周栖野喜极而泣，只有周栖野知道，自己是在真实地哭泣。
世界冠军周栖野，对着镜头，狼狈而又颤抖地把话问出了口。
“你看到了吗？”
陈遂意。
你还能看到吗？
26.
陈遂意十八岁那年，周栖野送了她一份礼物。
当时江清欢反复问他为什么不自己给她，他腼腆地摇头。
十八岁的周栖野在想什么呢？
“小野，该去领奖了。”
二十岁的周栖野听到教练兴奋地叫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藏起了那枚小小的戒指。
“想什么呢？”没得到周栖野的回应，教练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招呼他快往前走。
包在拳头里的戒指咯得周栖野的手生疼，但是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符合当下奥运冠军的人设。
“教练，我马上来。”
在周栖野拉好背包的拉链，抬步走向所有荣誉的正中央时，他终于还是戴上了藏了两年的戒指。
十八岁的周栖野在想什么呢？
那时的他在想，把情侣对戒的女士款给她，是那么露骨的表白。
她会说什么呢？
她会接受吗？
如果她不答应，周栖野还能再说点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也许是因为太过羞涩，他才会不停地躲避江清欢的话，执意要她帮他转达。
一次的犹豫，是永远的离别。
他再也听不到陈遂意的答案。
那是十八岁的周栖野小心而又局促的少年心事。
而现如今，二十岁的周栖野，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望向人潮拥挤的那方，他只想得起十八岁曾经做过最幸福的那个梦。
梦里，他顺利考上了大学，进入了国家队，参加奥运会，跑出了金牌。
现如今，美梦成真，他本该欣喜若狂。
可是站在领奖台上的周栖野，冲昏了头的喜悦散去之后，他望着乌压压的人群，听着大家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他却只感到一阵绝望的无力与空虚。
梦只真了一半。
梦里的他，笃定茫茫人海里，有爸爸妈妈，有陈遂意，有他的好朋友，还有真心地希望他好的所有人。
可是，此时此刻，泪流满面的周栖野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为他欢呼的人群。
他不敢再看，是因为他知道——
二十岁的周栖野实现了十八岁的梦想。
可惜，在无数个为他欢呼的陌生人里，再也没有爸爸，更没有陈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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